队伍在迎秋门下分成了两支,一支跟着世子苏哈昌出城安葬房仁祯,这一支人不多,就是几个城外请的壮劳力,还有三五个帮着主家戴着孝的妇人,按照代晴和苏哈昌的约定,冬嫂代替代晴出城,所以冬嫂这会儿低着头走在这几个妇人中间,还有就是几个苏哈昌的卫士,这几个当兵的腰里别着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另一边则是大部分女眷在世子卫队的“保护”下返回房家,苏哈昌一直对这些天,在房家周围转悠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很是担心,所以特意留下了卫队里的大部分人。
大兴城里逝去的人,大都葬在迎秋门外的墓地里,房仁祯是个穷官,当然生前也买不起好风水的墓地,只能在这里找块相对好些的地方安葬,而要到达这片墓地,就要经过墓地东边上的一片小小的树林,当地人管这片林子叫做“懒树丛”,其实就是一小片横七竖八的半枯树,远远看去就仿佛一些个赖在地上的流浪汉,而且这大半个春天都快要过去了,这些光秃秃的赖汉树的杆上也只是懒懒地长出了几支绿芽。
奇怪的是,好像人要是走进了这片懒树丛里,步调也会变得懒懒的。这不,苏哈昌带着送殡的队伍刚刚走进这片林子,迎面就三三两两地走过来十来个人,从衣着上看,他们应该是刚安葬好亡者,然后离开坟地回城的,这些人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只顾着低头拖着步子往前挪着。
苏哈昌也没在意,两队人很快在林间的小路上相遇了,对面来的这些人倒是很知趣地分开两边走,把路的正中让给了苏哈昌他们,苏哈昌催马往前走去,就这样两支队伍无声地前后交汇的走着,可就在这些人全都走过苏哈昌身边时,苏哈昌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才刚过辰时不久,城门是卯时开的,自己这支队伍算是最早出城送殡的了,这队一身白孝的汉子,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能回城了呢?难不成是昨晚就睡在这坟地里了?不对,有诈!
苏哈昌刚要回身喝住那几条汉子,可刚转头,突然感觉到连他带马就要往下摔去,苏哈昌本能地使劲拉起缰绳,可胯下的马儿根本就不听使唤,还是狠命地往下摔,这时苏哈昌明白过来了—陷马坑!可他也来不及挣脱了,只能跟着马陷下去,眼前马上就扬起了沙尘,很快他的脸狠狠地砸在了马颈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就冲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生生把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同时两把快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也滚烫。可就在刀刃马上就要割开他的喉管的一刹那,人群中却急切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动手!”,苏哈昌循声望去,一个女子从队伍里那几个妇人中走了出来,她轻轻地拉下头上的白色布帘,苏哈昌大吃一惊——代晴!
原来,刚才在迎秋门下代晴磕棺时,冬嫂领着众妇人上前搀扶,就趁乱跟代晴调了个个儿,而这些女子都穿着白衣,在她们身后的苏哈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纵然是火眼金睛,恐怕也很难准确分辨出来,再加上有世子领队,城门小吏也不敢盘查。于是代晴就这样跟着其余的妇人混出了城来。
这时,又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面貌俊伟却身形单薄的人,在苏哈昌看来,根本就是个不配为将的人,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支劫杀队伍的带头人,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与代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只见他箭步上前,与代晴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眶里都涌出了热泪,代晴含着哭腔唤了声:“将军!”杜恺情不自禁地握起了代晴的双手,两人再无多言,只这么相互望着,两个相互倾心,却突遭罹乱生死茫茫,如今终于重逢,目光里再也不舍爱人离开半步。看到这一幕,苏哈昌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拳。
少时,代晴还是走到了苏哈昌面前,她出人意料地冲着申国世子作了揖,而后说道:“世子,代晴失礼了,在代晴眼中,世子绝非残暴之人,几日以来,世子明知代晴以丧事之名,赊粮救助城内与城外的饥民,世子侠义成全,足见世子心地良善。然你我行走世间并非同道,故而难成伉俪,代晴亦不慕富贵权势,自不愿为利欲驱使,今我将随杜将军远去,还请世子不计嫌隙,保全我之邻里乃至大津无辜百姓,若如此,代晴必永世感念在心。”说完,代晴以男子礼深深弯腰礼拜了苏哈昌。
苏哈昌没有说话,沉默中答应了代晴的请求。代晴知道即便出于他的本性也不至于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随后,一行人继续向着墓地进发而去,所不同的是原来队伍里的世子卫队们,都被反绑着双手跟着队伍前行,世子苏哈昌虽然没有被绑,但也有两个人紧紧贴在他身后,代晴和杜恺他们还是留给了他一丝颜面。
到了墓地,代晴和杜恺一起安葬好房仁祯,而后两人双双跪在碑前,重重地三个叩首,之后杜恺并没有马上起身,他双手抱拳,说了起来:“老大人请放心,杜恺定不负老大人所期,今日离去,将来不论平安富贵或是刀山火海,恺都愿以性命保得代晴周全,此念至死不渝!”身边的代晴已经泣不成声,杜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此时,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空,突然爆出一声惊雷,随后,微微的细雨开始缓缓地洒了下来……
杜恺领着代晴起身,他让手下给世子的卫队松绑,正要离开时,一路沉默的苏哈昌望着杜恺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杜将军,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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