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宣于渊阴沉着脸把手中存在感极弱的纸条捏成一团,又愤又怒地塞进袖口的同时咬牙说:“传信回秦家村,告诉留守那里的人,玉青时若没遇上生死危机,不可冒险露面,但是……”
“如果敢有人打她的主意,也不必客气。”
跟在他身侧的人一时没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略微迟疑了一下,满是不确定地小声说:“您的意思是?”
看着他在脖子上滑过的手,宣于渊眸色凝了一瞬,到了嘴边的杀字却又被迫咽了回去。
玉青时是个不曾婚配的姑娘,生来得了张好皮相,又有别人没有的特殊之处。
这样的人物,有人觊觎心仪都是常有的事儿。
他能杀一个姓曾的小白脸,难不成还能把凑上堆的废物点心都杀了?
他要是真凭着这口下不去的气把玉青时身边的男子杀得灭了种,万一日后被玉青时察觉,第一个要毒哑的人就是他。
宣于渊再三吸气逼着自己把胸腔里翻涌的怒气压制下去,没好气地横了那人一眼,闷声道:“人家招你惹你了?”
“逮谁都想杀?”
“手里的刀这么利,你还跟着我做什么?直接去菜市场杀鸡岂不是更有施展之地?”
宣于渊素来是个喜怒无常的古怪性子。
说杀或是放,向来都是随一时心意。
被怒斥的人猛地一顿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宣于渊自顾自地气闷半晌,摸着紧贴胸口放好的一锭银子暗暗咬牙,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说:“看在这十两银子的份上饶他一命。”
“不必下杀手,盯紧了就行。”
“记住,在我赶回来之前,玉青时谁都不能嫁。”
听到这话的人闻言瞬间面露苦色,显然不太理解这位爷为何笃定自己还能回来。
可眼下这场景,他若是胆敢再多说一句没用的废话,说不定第一个拿来祭刀的人就会变成自己。
他小心地咽了咽口水低声应是。
宣于渊攥紧手中缰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幽深的目光落在看不穿的夜色之中,沉声说:“就这么赶回去太慢了,我记得有一条水道可以缩短一半的路程,改道。”
那人听到水道二字的时候眼里就乍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惊恐。
可不等他的惊恐化作言语出声,宣于渊就冷冷地说:“别废话。”
“照我说的做。”
一行看不出身份的人逆风改道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之中。
次日天色渐明,玉青时穿戴好了推开房门,就看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的秦老太正在烧火熬粥。
她见玉青时起来了,眉心一皱就忍不住念叨:“你吃了药怎么不多睡会儿?”
“起这么早做什么?”
玉青时睡着了也是被无止境的梦境无限侵扰,自重活以来就不觉得睡觉是值得期待的好事儿。
她垂眸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笑着说:“每日都起惯了的,到了时辰就睡不着了。”
“奶奶,你一会儿还要去大伯家吗?”
秦老太三言两语被她勾走了注意力,往灶里添了两根柴的同时说:“我昨儿个去找村长说了你大娘的事儿,可村长说要想把人放出来,得先请个大夫来瞧瞧,确定不疯了才行。”
昨儿个天实在是晚了,也来不及做什么。
只能是留到今天。
她说话的同时把锅盖掀开看了一眼,擦着手上的水转头看着玉青时说:“早饭我做好了,再等一会儿就能吃。”
“等元宝起来了,你带着元宝吃过饭就在家里歇着,我得赶紧去你大伯家里走一趟。”
不然秦大起不了身,家里的两个孩子也还小,只怕是要饿肚子。
玉青时虽是不忍她来回奔波,可老太太显然是定了主意,谁说都无用。
她倚在门框上笑着应了一声是。
等秦老太走了,就自己挪了个小凳子在灶边坐下,看着灶里跳动的火苗暗暗失神。
一百两银子,放眼整个秦家村都不见得有谁能拿得出来。
更多的人或许在地里磋磨一世,临到终了也没凑足这么个数。
宣于渊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撇开银子的来路不说,这么多银子直接给了她,那他自己在外头不用了?
就靠着自己临时给他装的那十两银子,这人又能走多远?
她正胡思乱想时,睡醒了的元宝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下意识地张嘴就喊:“于渊哥哥!”
玉青时听到这动静眉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在鼻尖逐渐浓郁的米香中无声轻叹,失笑道:“傻小子,那人不会回来了。”
元宝半梦半醒间嗷了一嗓子。
换作那人在的时候,听到动静就该笑着逗他,直到把人逗急眼了才算罢休。
可今日喊了半天没得回响,元宝捧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于渊哥哥已经走了。
他怅然若失地顺着床沿爬下来,学着宣于渊蹦跶的样子蹦到门口,扒拉着门框朝着玉青时探头。
“姐姐。”
“嗯?”
“我……”
他不知是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最后又转回去,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悄无声息地咽回了肚子里。
玉青时装作看不出他脸上笼罩着的失落,指了指院子里的装着水的木盆,说:“把脸洗了,过来准备吃饭。”
元宝小大人似的百转千愁地叹了一口气,耷眉丧眼地点头说好。
姐弟俩食不知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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