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虽是有此一问,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再能折腾,目光触及之处也很是有限。
她其实并不了解真正的镖师是什么样的。
宣于渊僵滞一瞬露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很是微妙地说:“镖师就不可以多才多艺么?”
“这理儿谁告诉你的?”
这样的理确实是没有,玉青时被反问住没答上来话。
见她不言,宣于渊见状不动声色地松了松紧绷的肩膀,用一种闲聊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我虽是个走镖的武夫,可我家里也是有才华横溢的长辈的好吗?”
“我爹可是个能书能画的才子,你休要小瞧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家里的事儿,玉青时默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那你……”
“啧。”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好奇心这么重?”
宣于渊脑子转得飞快,转瞬间就想好了说辞,张嘴就不假思索地说:“我娘死得早,我爹又是个不甘寂寞的老头子,后宅院子里人多得很,不是一个娘生的兄弟多了,又都怕我争家产,家里就没了我容身之处。”
他说着像是勾起了以往之事,面上讥诮一闪而过,慢悠悠道:“我在家里待不下去了,被人前后折腾得数次险些丢了小命,索性就离了家,自己在外求个生路。”
“所以,托我家老头子的福,我也能书会画,懂了吗?”
元宝之前机缘巧合下捡到的耳坠价值不菲。
宣于渊说那是逝母遗物,如今听来他家里人口复杂,似家资不薄,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玉青时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引得他想起了这样的事儿,尴尬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说:“抱歉。”
“我……”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
宣于渊随手把手上残余的碎屑拍去,不以为意地说:“我娘在我八岁的时候死了,我十一岁就被赶出了门,在塞外跟着一群糙汉混了快十年,随后又走南闯北地晃了几年,到如今没死倒也是侥幸。”
“这样的话别人问得更多,我习惯了。”
“也无所谓。”
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可眼里的阴霾却半分不少。
说完也不等玉青时反应过来,把做好的风筝随便往院子里的树枝上一挂,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小侧屋。
他入这道门的时日不长,可因为各种琐事闹性子的次数却不少。
以往每次都是笑嘻嘻地说几句话就过了,可今日瞧着却是与往日都不大相同。
玉青时想着他强撑镇定的面色,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丝局促,踌躇了半晌还是没走到侧屋的门前。
她刚失言把人惹恼了,还是让他自己先冷静一会儿的好。
玉青时缓缓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看似因生气而进了屋的宣于渊扒拉着门缝悄悄往外看,看清玉青时面上的不安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拍着胸口蹦到床边坐下,抖了抖肩膀小声说:“还好糊弄过去了……”
今日大意露了一手,原本是想看元宝那小子大呼小叫的样子来取乐,却不曾想引起了玉青时的疑心。
只是他刚说了这些话,往后再做什么,玉青时想来都不会再怀疑了才对。
宣于渊心情复杂地倒在床上,把怀里贴得温热的玉佩掏出来放在掌心把玩,盯着上头那个龙飞凤舞的迟字暗暗失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不过说起来,我也不算骗你。”
他家那个老头子确实是花心,左一个右一个一年不落地往那道宫墙里纳新人。
那些所谓的血亲兄弟手足,也的确是时时刻刻恨不得他立即就死无全尸。
他能活到今日,的确算得上是侥幸……
他听着外头窸窸窣窣做饭的声响,想着玉青时做饭时的样子,不知为何躁动的心莫名就沉静了下来。
他靠在枕头上缓缓闭眼,唇边溢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讥笑。
“众人都想我死,我偏要活着。”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奈我何……”
宣于渊进了屋就没再出来,侧耳听着屋内也没什么动静,就像是里头没人似的,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玉青时把灶里的火弄得小了些,转头看了侧屋紧闭的大门一眼,又看看挂在树枝上的老虎风筝,第一次为自己的多嘴而懊恼。
听宣于渊的口吻,他家里指不定是一团多糟心的乱麻。
这人年少被迫离家,定是不愿提及过往。
可她今日还偏偏往他的心口上扎了狠狠一刀,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玉青时正坐立不安时,完全把宣于渊和风筝忘在了脑后疯玩了好一会儿的元宝终于大笑着冲进了院子。
“姐姐我回来啦!”
玉青时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既然是回来了,那就洗手准备吃饭。”
“对了……”
她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木门,说:“你于渊哥哥在屋里,去叫他出来吃饭。”
元宝没察觉到玉青时说这话时的僵硬,自顾自地乐呵着应了声好要去拍门。
可他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挂在树枝上的大风筝。
他用一种不符合自己小短腿的速度狂奔至树下,踮脚去摸着风筝的边缘惊喜出声:“哇喔!”
“老虎!”
“姐姐你看好大一个老虎!”
“我……”
“别着急看大老虎。”
玉青时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行用蛮力把他的脑袋扭了个方向,指了指宣于渊的房门,不容置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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