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知道上官明日纯属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现在就独独瞄准了她,可她一时也生不出什么好主意,少不得抬手去摘面纱。段晓楼最后拦了一道:“慢!先让他说说你长什么样,好做个比对。”
上官明日才不惧对质,他对着宁王府第里的那些冒牌货好几年了,对何当归的容貌非常熟悉,此刻冷冷哼笑着描述道:“大眼睛、挺鼻子、小嘴、尖下巴,美得让人爱不释手。”
青儿从屋里出来,大骂放屁,叫道:“我呸!十个女人里有九个长这样,你干嘛诬赖她?”
朱元璋一听倒去疑了,一则何当归没他形容的那么美,眼睛就比较小,脸上还有褐色斑点,也就是中上姿容;第二,他开始有点疑心何当归,是因为她的应答太流畅了,不似普通民间女子,可转念一想,他来清园也是一时兴起的事,说闯进来就进来了,不会是有心人的安排。这么一思虑,他完全不再怀疑何当归,含笑让她只管摘下面纱。
而何当归却犯了难,怕上官明日会揭穿她乃易容,正又去解面纱的时候,道旁的喷水龙头又冲出一股子红水来,把她和朱元璋等人都冲了个透心凉。她把袖子放在鼻端一闻,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弥散开来,是锈蚀的铁水?为什么还会喷水?奇怪。
朱元璋他老人家两次被水淋透,真是生平不遇的倒霉事,他用湿透的袖子擦脸,抖声问:“这又怎么回事?还有谁在屋里?”
段晓楼跑进去寻了一圈,出来说没人了,何当归松一口气,低头请罪道:“民妇家里的房舍长期不住人,都锈蚀住了,洒水的装置常常自己就洒起水来,刚才那一波也是机关自动洒水,奴家怕皇上不信,只好出来认下。欺君之罪,乞求原宥!”
段晓楼看朱元璋气鼓鼓的,一副要发飙的架势,于是劝他:“既然这里这样危险,咱们出去说话罢。”
这样一闹,就冲淡了“上官明日的相好”这一话题,当然他本人还没忘了这一茬,刚要重新提起,却惊恐地发现,他的“脸皮”正在剥落!先是像掉鱼鳞一样,一片片地往下掉,随后就结成块状,成块成块地往下掉,最后,他的一张真脸避无可避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何当归这才想起,铁锈跟洗颜水中的某几味配料是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她在花房倒见着了几把完全锈蚀腐坏的小铁铲子,但急慌急忙的也没生出这个好主意。锈水不会自己喷出来,是谁在暗处帮了她的忙?
朱元璋惊奇地看着刺客的面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一张平庸如路人的脸,变成了一张剑眉星目的年轻男人的脸,而且这张脸,他在老十七身边见过!原、原来是老十七!
上官明日只恨自己跟何当归一个娘们过不去,没有早早的一死了之,此刻知道皇帝已经认出了他,他心胆俱碎,仰天长呼一声,“燕王殿下,您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喊到最后一声时,他面部的筋脉被刻意爆棚的真气撑到最大,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只听得一下沉闷的“轰隆”声过去,他的脸整个儿的炸飞、炸没了,头颅里面的内容物显现出来,不少的血管还在突突地脉动着,然而他本人已经一命呜呼、呜呼哀哉了。
青儿没想到这么血腥的事竟然说来就来,在她眼前出现了,最可怕的是,上官明日的一颗湿漉漉的眼珠子,好死不死落进了她的衣领里。饶是她再大胆,到底也是个女孩子,最高限度也仅止于自己看个恐怖电影,现在一个活人的眼珠子飞进她衣服里,好像还落在她的肚兜里面了,立时把她吓得高八度尖叫到天上去,眼白一翻,人晕倒了。
何当归吃力地扶住她,手探进她的下摆中去,摸啊摸,一会儿就摸出了上官明日的眼珠子,随手丢在路边,可是呼唤青儿很久,她都没醒过来。
一旁的段晓楼接过青儿的肩膀,扛麻袋一样扛上肩头,转头禀皇帝说:“这位廖小姐是我下属的妹妹,我须得照看一回,皇上不如移驾隔壁院落,小憩压惊后再回扬州,我过会儿就来奉驾。”他在皇帝面前比不少藩王更得脸,因此说话也带点家常口吻,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朱元璋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随手挥退了段晓楼之后,就在何当归的引领下来到了道边的一个石桌边坐下,就发呆愣神,再也不肯多走一步了。
众人包括侍卫、何敬先、何当归与董过光一帮的人,都侍立在一旁,开始也就寻常地、小心翼翼地站着,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何敬先他这位养尊处优的老爷先站不稳当了,活动双腿时,觉得小腿下面整个麻木了,可偏头看那位弱不禁风的何娘子时,她还站的纹丝不动呢,再结合她先前摸眼珠子的大胆行为,何敬先对她的好奇不止一点,试探着问:“你真的只是一个农庄上长大的女孩儿?看你的礼节言行,我家请上好师傅和老宫娥调教的女儿还没你标准。”
这话打断了朱元璋的沉思,先前对何当归的怀疑又冒了出来,这也难怪,他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能信任了,他难免不把这样的疑心播撒给身边每一个人,就连跟何敬先的偶遇,现在在他看来都不是那么偶然了,而何敬先在朝中最靠拢的是老三晋王的派系,老三晋王、老四燕王、老十七宁王……
见朱元璋又看她,何当归不紧不慢地答道:“这位官老爷您忘了,奴家在三年前就许了孟公子,又听说孟家家法是出了名的严格,能不勤加练习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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