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初平四年,这时的燕国,还是中原各国中最为强盛的存在。
年初时,一支雍国边军私自越过燕雍两国边界挑衅,却被燕军一举击溃,燕军顺势追击,让雍国丢了三座城池。
战后两国和谈,雍国送来皇子为质,换回城池和两国和平。
这个质子,便是萧晏。
“别磨磨蹭蹭的,走快些!你们雍国人都没吃饭吗?”
不远处,一名身穿软甲的男子,正对着他押送的少年骂骂咧咧,语气很是不耐。
“萧质子不会还以为,自己仍是雍国先帝的嫡子吧,你已经被你那皇叔卖了。此处是我们大燕皇宫,你若懂事些,范某还能让你少吃些苦头。”另一名白衣男子也嘲讽的说。
楚意就在这时看见了萧晏。
少年皮肤很白,用朱红发带束发,勾勒着冰冷淡漠的眉眼。
他身着一袭不甚合身的宽大玄色衣氅,袖口与领口绣着暗红色的云纹,如修竹矗立。
这就是七年前的萧晏!
楚意内心微震,怔怔的望着他,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
前尘往事如浮光掠影般在她眼前闪过,被迫做夫妻的两年里,这人嘲她,厌她,恨她,可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她死了,最后看见的也是他。
此刻的萧晏,还不是重回雍国后权倾朝野的豫亲王,而是一个被自己国家送来的质子。
人人,皆可欺辱。
少年的凤眸幽幽,面容无比苍白,没有颜色的薄唇轻抿着,眼神沉寂凉薄,还未有后来的狷狂邪气。
朝阳从天边洒下,照在他的侧脸上,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周身的寒意。
那薄薄的阳光落在他的眼底,将他清浅的凤眸染上一层琥珀色泽。
楚意蓦地想起,自己曾近距离望着萧晏的眉眼,他的眸色很浅,像清润而剔透的水墨,形状则是极其漂亮的凤眸。
只是,他的人却阴鸷冷酷,偏执残暴,完全辜负了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
萧晏察觉到有人注视,面无表情的转动视线,不经意的,对上了楚意的目光。
那是个模样极为精致的小姑娘,穿得厚厚实实,像个奶白的团子,杏眼明亮,看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萧晏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抹刺痛。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萧晏将心中怪异的熟悉感抛下,他不愿让任何人影响自己的心绪,于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这时,负责押送萧晏的白衣男子已经快步走到楚意面前,弯腰拱手,谦和有礼。
“意儿妹妹,你怎么会在此处?”男子惊讶的问,脸上带着笑容。
楚意回过神,先瞥向白衣男子身后。
这是一队羽林军,由软甲青年和白衣男子率领,大概是要将萧晏送去哪个宫殿安置。
她想了一会儿,白衣男子的脸才从她记忆里浮出来。
范云笙,范丞相的嫡次子,前世差点就做了自己的驸马。
驸马之事还未成,燕国便亡了国,范家举家跟着她那四皇兄楚昭,逃去临江建立了南燕。
从此以后,他们再未相见。
后来,她听说范云笙官居高位,成了新帝身边的红人,只不过一日喝醉酒后当街纵马,跌落而亡,倒也算是一桩罪有应得的幸事。
当初燕国亡国,满朝文武,有人追随帝王而去,或悬梁,或自刎,有人选择苟活逃走,保全性命。
楚意不怪逃走的人,正如父皇即使战死,也未曾下旨赐死自己的妃嫔子女。
可还有人,却选择食君禄,享君恩,落井下石,将手中刀剑面向自己的子民......
范家是燕国大族,范云笙却在城破前就卷携家产逃走,范丞相更是带头投降,对雍国摇尾乞怜,让上京城陷入更为惨烈的混乱。
楚意的语气冷淡:“范少卿这是在做什么?”
范云笙现在是朝中的鸿胪寺少卿,隶属礼部,负责着接待外宾的事宜。
他面色微微一僵,似乎没想到楚意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冰冷:“意儿妹妹平时不是都称我为云笙哥哥吗,怎么今日如此生分?”
范云笙看见饮冰怀里的白玉瓶,又道:“妹妹这是去采集花露了吧,如今清晨天气寒凉,这样的事若再有下次,妹妹让宫人去做即可,怎能劳累自己的千金贵体。”
楚意微微一笑,平静的,一字一句的反问:
“范少卿,本宫与你很熟吗?本宫的事,与你何干?”
她生得明艳清媚,即使现在容颜还略显稚嫩,美目流转之间,仍旧有着摄人心魄的明媚,让范云笙呼吸一窒。
他从前怎么没发觉,小公主一颦一笑,竟如此耀眼夺目。
四周寂静了一瞬,禁卫军中传来吸气声。
“意儿——”范云笙还想说些什么。
楚意打断他的话:“谁允许你称本宫为妹妹的,还是说,你是本宫的兄长?”
永宁公主的兄长,只有当今圣上的五位皇子!
差点被扣上一顶藐视君威的帽子,范云笙捏了捏鼻尖,努力维持着谦谦君子的模样:
“是云笙唐突了,云笙以为,自己与公主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所以今日才失了礼数,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楚意脸上的笑越明艳,眼底的寒意便越深。
若自己还是年幼的楚意,或许会想起与范云笙的“年少情谊”。
——范云笙不但是丞相嫡子,他的姑姑还是宫里的贤妃,所以他从小便往宫中跑,也经常出现在自己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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