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宾病房，江华见到老船王的时候，对方戴着呼吸面罩，形容枯槁。
“爸，江华来看您了。”
舒海文凑在老船王耳边，低声说。
老船王的眼皮子动了动，吃力的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珠子，落在站在病房里的江华身上。
“老爷子，没事的，抗过这一劫，咱们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江华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
老船王的手，干枯如柴，江华握着，就感觉仿佛捏着一根枯柴。
老船王指了指自己的呼吸面罩，示意舒海文帮他拿掉。
“爸，医生建议您多吸氧。”
舒海文迟疑了一下，关心地说。
老船王摇了摇头，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现在吸不吸氧，已经无所谓了。
“老爷子，您这是有话跟我说？”
江华俯低了身子，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小江，你比我厉害，以后的成就，注定要远远超过我。”
老船王拿掉面罩后，虚弱而吃力地说。
“老爷子，您太自谦了，咱们经历的年代不一样，没法放在一起比。”
江华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通过老船王的手，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就像是陋室中的蜡烛，随时都会被风吹灭。
“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老船王咳嗽了两声，看得出来，他现在说话，都非常吃力。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尽所能。”
江华神色郑重地承诺。
他欠老船王的人情，现在看来，是没办法还在他身上了，那么不管对方有什么要求，他肯定会尽力去做，以全当初的提携之恩。
“你是我见过，眼光最超前的年轻人，海文守成有余，但缺乏应变，我希望你能帮帮他，我有预感，在未来几年，香江的金融，会有巨变，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老船王说到这里，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江华满眼震惊，作为过来人，他当然知道，再过五年，那场席卷而来的金融风暴，会造成何等惨烈的影响。
但他是凭着重生优势，先知先觉，这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可老船王不一样，他纯粹靠自己的商业嗅觉，预测了未来的金融风暴，这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爸，您又杞人忧天了，医生说您这是因为悲观情绪，产生的消极想法。”
舒海文一脸无语。
香江的经济，繁荣稳定，能有什么巨变，他觉得老爷子是病的太重，想太多了。
“小江，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老船王用力瞪着混浊的眼珠子，盯着江华。
“老爷子，您才是眼光最超前的人。”
江华叹了口气。
也就是老船王走得有些早，如果他能活个一百岁，香江哪有李半城什么事。
“你和我看法一样？”
老船王精神一振，大家都说他是回光返照，产生的消极想法，唯独江华认同了他的判断。
“您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江华永远是包家的朋友。”
江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
老船王松了口气，身体逐渐放松。
“老爷子，我出去透口气，文俊和玉倩都回来了，肯定有很多话，要和您说。”
江华有种直觉，他觉得老爷子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他得给老爷子留下交代遗言的机会。
舒海文也感觉到，老爷子状态不太对，赶紧出去喊家里人进来。
江华站在病房外面，下意识去兜里掏烟，后来又意识到，在医院抽烟不好，又忍住了这个念头。
“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时间。”
薛山这个闷葫芦，居然难得地发表了一句感慨。
这是他见过，条件最好的医院，而且贵宾病房各种医疗设备齐全，还有一队医护人员，随时待命，可即使这样，也没办法改变结局。
没过多久，病房里传出一片哭声，江华知道，属于老船王的时代，终于落幕了。
他想起老爷子最后对他说的话，大女婿舒海文确实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未来的包家，发展路线转为保守，倒是李半城越来越耀眼，那句：太平山下，城是李家的城，港是包家的港。
前半句，被越来越多的人提及，后半句却很少被人再提到。
半个小时后，包玉倩红着双眼，从病房走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华，说：“江华，我心里难受，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
老爷子的后事，自有家里的长辈操办，她现在感觉心里憋的慌，想出去透口气。
“我也不太喜欢医院的气氛，你等等，我先进去跟老爷子告个别。”
江华拍了拍她的肩膀，能理解她的心情。
老船王合眼躺在病床上，就仿佛睡着了一样。
“小江，爸最后还念叨，很感激你能来看他。”
包玉倩的母亲包雯丽，泪眼婆娑，握着江华的手说。
江华走过去，握住老爷子冰凉的手，再次承诺：“老爷子，您放心休息，我答应您的事情，肯定会做到。”
舒海文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没想到老爷子临终前的胡言乱语，江华居然还当真了。
从病房出来，江华长长吐出一口气，侧脸对包玉倩说：“出去走走吧，你爷爷这辈子，没什么可遗憾的，他是注定会在历史中，留下足迹的人。”
哪怕是南方，香江晚上的天气，也有些凉。
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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