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燃尽的蜡油堆叠成泥,宫婢忙又换来了新的烛台。
兰美人侧躺在贵妃榻上,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熬得面容憔悴,眼神无光。
须臾,她好像听到外头有了动静,眸光一闪,急急招唤宫婢过来,疑神疑鬼道:“听到没有?”
“什么?”宫婢一脸懵懂,侧耳倾听,片刻才道:“娘娘,那是风声。”
兰美人莫名激动:“才不是风声,一定是鬼叫……”
她被宫中的传闻吓得够呛,寝食不安,也不听旁人的劝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院子里都不愿意去。
兰美人如此惶惶不安的模样,让宫人们担忧,忙往太医院传话儿。
沈凤舒带着小安子匆匆赶来。
烛火忽明忽暗,弱弱照出两个黑黢黢的人影儿。
门外的小太监被吓得嗷呜一声,险些跌坐在地,小安子嗤笑道:“嗳嗳嗳,丢不丢人!”
满殿香气,惹得沈凤舒皱眉:“这是点了多少安息香?赶紧开窗通风。”
宫婢们连忙过去开窗,兰美人微微坐直身子,见了她来,稍有安心似的,叹一口气:“你来了,你也赶来……你就不怕遇到那些脏东西。”
沈凤舒淡然一笑,随手拿起薄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我生平不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的。”
兰美人轻笑一声:“胆大的人多了,还不是有被吓死的。走夜路还是小心点好,那些色中饿鬼,最喜欢你这样姣好的皮肉……”
她这人心不坏,就是嘴巴损,说话没个分寸。
沈凤舒坐到她的跟前:“娘娘看起来很憔悴,这样熬下去,对皇嗣不好。”
兰美人正想要喝茶,听了这话,放下茶碗:“你以为我不想睡,我总是能听到外头有怪声……”
“娘娘不必恐慌,只是野猫闹春,忙着繁育后代罢了。”
“才不是呢!你们少来哄我,那个小宫女是怎么受伤的?”
沈凤舒默默垂眸。
兰美人见她不回答,便知其中一定藏有猫腻。
“你也有说不出来的时候,算了,本宫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免得晚上做噩梦。”
沈凤舒宽慰她几句,让她少用些宁神香,拿出写好的药膳方子交给宫婢道:“明儿一早,你们先去御药房,再去御膳房,晚上给娘娘照着方子熬着吃,切记不可放太多水。”
兰美人见她如此殷勤,又是一笑:“你真是贴心。”
沈凤舒柔声细语:“药补终究不如食补,气血通润,才能吃得香睡得好。宫中的传闻,过不了多久就会散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轮不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别人也许会怕,但她不会!鬼神之说,纵然诡异,却比不过人心的阴暗。
一晃又是半个月,诡异的传闻渐渐淡去,偶尔还会有人听到些许野猫的叫声,为了抓捕它们,宫中不少地方都安置了大大小小的捕兽夹,钢刃铁齿,一夹毙命,鲜红的血流得满地,可恨也可怖。
那个受伤的宫女名叫素梅,今年才十六岁,在常宁宫当差,原本的主子是谢美人。
沈凤舒花了不少精力给她治伤,她却并不怎么领情,时常不吃不喝地熬着,要么沉静发呆,要么嚎啕大哭。
小安子见她不识好歹,气得想骂人,每每都被沈凤舒的眼神告诫,不敢造次。
有一日,他终于忍不住了,小声抱怨:“姑娘的好心都白费了,那丫头油盐不进,一心寻死……”
沈凤舒将碾好的药草做成药膏,仔细收好:“要死要活,不是她说的算。”
小安子不解:“姑娘您干嘛对她那么好?”
沈凤舒转身看他,目光灼灼:“为了真相。”
那晚不管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都是人为的。
沈凤舒始终笃定,然而真相如何,只有素梅知道,她现在不说,早晚也要坦白交代。
一碗浓黑的苦药换回一声叹息。
素梅蜷缩在墙角,双手抱住膝盖,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死盯着沈凤舒:“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沈凤舒淡淡道:“你是宫里头的人,该知道宫里的规矩,没有人可以平白无故地去死,就算你是宫婢,也有名有姓有来历有出处。让你死在这里,岂不是砸了太医院的名声。”
“那就把我扔出宫去,让我自生自灭。”
小安子在旁听了这话,气得直喘粗气。
沈凤舒缓缓转眸:“你只是伤了脸,怎么脑子也不好使了,竟说些混话。怎么你想出宫?”
素梅欲言又止,又是一脸泪。
沈凤舒隐隐觉得她不太对劲儿,又和曹珍商量怎么办。曹珍也觉得她多管闲事,费力不讨好。
沈凤舒只道:“曹大人,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她只是一介宫婢,伤了还是死了都无足轻重。你可以觉得我冷血无情,但是我实在没心思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耽误功夫。”
曹珍有一说一,沈凤舒点点头:“大人有大人的想法,我不强求。不过这闹鬼一事,我要追究下去,是人是鬼,总得有个说法。”
“你……”
曹珍无奈叹了一口气,望着她问:“你明明很聪明,偏偏固执到了家。”
说归说,他还是起身与她同去弃人院,准备再给素梅诊一次脉。谁知,她又开始犯浑,哭哭啼啼往炕上躲,不让任何人靠近。
曹珍不耐烦道:“简直就是个疯子!”
沈凤舒沉吟片刻,盯着她泪眼婆娑的脸,问:“你到底在怕什
喜欢锦屏春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