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名振心中又惊又痛,万万没想到才犯了一点小错误就要被老瞎子逐出师门。想说几句放弃报仇的话,以期老瞎子能回心转意。告饶的话到了嘴边上,却又被悲愤硬生生憋在喉咙里。抹了把眼泪,他在老瞎子面前缓缓跪倒,缓缓地俯下身去,以额触地。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责怪你!”老瞎子也被程名振的举动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道。得不到徒弟的回答,他只能听见低声的抽泣。咧了咧嘴边,苦笑着解释,“别婆婆妈妈的,老子又没说不要你这个徒弟了。是老子仇家找上门来了,不敢在留在这儿拖累你!”
程名振听师父不是逐自己出门,心里骤然一松,眼泪也顾不上擦,立刻笑逐颜开“我可以找张金称要几百个喽啰,咱们师徒两个好生训练!师父的仇家本事再大,到时候也是架不住咱们人多……”
根据跟王世充交手的经历,他知道武功在战场上的作用非常有限。几百杆长槊乱捅过去,即便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也捅成马蜂窝了。至于张金称会不会给自己面子,这点倒无需担忧。七当家杜鹃那边人手多的是,跟她借千把个喽啰,小丫头应该不会舍不得。
“先把脸擦干净了。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羞!”听程名振说得简单,老瞎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命令。
“唉!”程名振做了个鬼脸,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去收拾自己。相处时间虽然短,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把老瞎子做了父亲的替代。只要不被逐出师门,其他任何差遣,都乐于接受。
即便阅尽人间沧桑,老瞎子依旧被程名振自内心的依恋所感动。看了看自己丢在一旁的衣衫,轻声说道,“那衣服你不要急着拆,好好保存着,别让更多的人知晓。即便在张金称那里,有钱的寨主说话的声音也会大一些。不过这东西,没有不行,多了,其实也未必是福!”
“咱们师父先藏着。什么时候需要了,偷偷挖一些出来,慢慢花!”程名振对于金钱的珍惜度远远过坐拥宝山的老瞎子。一掷千金的豪气生来与他无缘,细水长流,被窝里边偷偷计算积蓄的乐趣,却是他最为期待。
“都给你了,你想什么花就什么时候花。不想花,自己藏着偷乐也没人管你!”老瞎子被徒弟那市侩形象逗得哑然失笑,拍打着胡床的边缘说道。
“师父你还要走?不走行么?您老的本事,为还没学到一点二皮毛呢?”程名振极为机灵,从老瞎子口风中感觉到对方没有回心转意,赶紧跑回来,蹲在胡床边,仰着脸祈求。
“是不得不走。师父的仇家,你惹不得。甭说你,就连张金称也惹不起他。师父跟在你身边,只会给你添麻烦!”老瞎子苦笑着摇头,“别装出一副可怜样,换了我是你,早抱着藏宝图偷乐去了。坐下,坐下,师父告诉仇人是谁?咱们师徒一场,你也得认识认识我的山门!”
“嗯!”尽管心里老大不情愿,程名振还是搬了个马扎,低低的坐在师父的身前。现在二人都被软禁着,师父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所以听完了他的难处,师徒二人一块想办法解决便是。就不信了,这世上还真有数万大军中轻易取人级的剑客在!
老瞎子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个有鬼主意的,也不说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师父的仇人呢,其实也是你的一个师兄。除了武艺上不肯下功夫,他没学好外。师父的其他能耐,都被他掏去了。掏完了本事,他又想掏了师父我藏在各地的财宝,凭此建功立业。师父我舍不得,结果被这小子纠集了一群混账,四处追杀。师父我双拳难敌四手,只好东躲西藏。躲得实在烦了,便想了办法,把自己关到了监狱里边!”
人生何处不是监狱?程名振依然记得第一次认识师父的那天,老人曾经说过的话。能将师父的一身本事学得七七八八的,想必曾经深受师父信任吧。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追杀,也难怪师父宁愿坐牢,也不愿在外边逍遥快活。
但既然躲不起,主动出击就是了。手里有钱还愁雇佣不到大批打手么?耗子多了咬死老虎,那位师兄再有本事,也不能总驱使别人免费为他玩命吧?
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老瞎子继续摇头,“没那么简单了。师父我藏起来的宝藏,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其实师父我自己,到后来都不知道存了多少钱财。而你那位师兄呢,不但手里有钱,并且家世显赫。很多人都以为他效力为荣……”
“既然那么有钱有势,他还建什么功业?”程名振气得直撇嘴,非常瞧不起那位没谋过面师兄。人不能贪得无厌,如果换了自己,吃喝不愁便够,何必再为了些许钱财,背上个杀师恶名?
“你那师兄眼里的功业,是取杨家天下!”老瞎子知道以程名振目前的视野,理解不了另外一位弟子的抱负。“他的祖辈,父辈都封了公。他想越祖辈和父辈,只能更近一步。分茅列土,称孤道寡。这其实也是师父当年的造的孽,是师父迂念助长了他的野心,反过来,师父又被他的野心所害!”
两代封公?这回,程名振多少有些明白师父的处境了。一个馆陶周家,仗着是朝中高官的远亲,已经能将馆陶县的半边天空挡得严严实实。而自己那位便宜师兄家,势力不知道又是馆陶周家的多少倍!这年头,很多人凭着出身,便能得到无数豪杰投奔。而血脉寒微的人,纵使坐拥金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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