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此话,修杰略微愣住,转念一想便知他说的是今早赌约之事,嘴角一弯,正欲笑出,却忽的垂下头来,低低唤一声,“大哥。”江安皱眉,见他似乎有些低落,念道他心里不愿离开母亲,上前一步扶起,笑一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大哥可不是断绝人间恩情之人,你若随了我,我自会说服锦娘同行。”修杰听罢,眼中满是欣喜,忙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爬起来侍立他的身侧,江安挥手一笑,唤他同行。或许是人心之故,炎炎夏日,今日竟也极其凉爽,虽是烽火将近,江安此时的心境却是十分平和,全然不似一早压抑。抬眼望去,只见夕阳斜下,被厚重云层遮掩,心存不甘之下,以万丈光芒罩,为这云光镶几层金边。繁复长廊两侧,生长起翠叶红花,夕阳之下更添几抹艳丽,清风抚过,那娇艳的面孔便摇曳起来,若那经过之人有心,沉吟之下,说不定还能听得几番碎语言,几声笑谈。修杰随了江安,跟在他的身后,恭敬着,不发一语。而此时,江安新收了义弟,心情如被春风拂过般,一片明媚。回首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几声清脆琴音随风入耳,如同飘摇柳絮随风而舞,春日飞红逐水而流。他身影一顿,伫立廊中,一手扶了雕龙柱子,闭上眼睛,长吸口气,,面露欣然,似乎从那琴声之中,闻出阵阵花香。
那琴音有种折服人心的魔力,江安的脚步,竟不自觉的被它吸引而去。驻足之时,抬眼见前方塘中一小亭,翠荫华盖之下,一白衣男子席地而坐,一古琴,一壶酒,素手抚琴,一曲终罢,压上琴弦,独自一人浅斟慢酌,风拂云袖,好不惬意!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来往,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亭中白衣男子唇角微动,几句清词脱口而出,浅斟一杯清酒,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嘴角微扬,斜目而视,道一声,“好友。”
江安见他知晓,也不再掩饰,径自上前一步,爽朗笑一声,“一人酌尽一世秋,清丽词句怎知愁?”
男子皱眉,起身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修杰,修杰看着他,调皮地吐一吐舌头。男子向他微微一笑,动了动眼珠,转身看向江安,拱手行一礼,“王子安好。”
江安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疑惑道,“你知道我是谁?”
“哈哈!”那男子摆手,笑了一声,起身望了一眼修杰,“江安王子大驾,降临新吾,谁人不知?”
江安心念也是,随即摇摇头,“莫要拘礼了,”言毕回头看一眼修杰,笑道,“先生如此,可是让江安尴尬了。”看了一眼地上的琴,只见琴身红而不艳,方才闻得弦声脆而不燥,拱手,“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那男子微笑还礼,“王子言重了,先生二字,不敢当。”他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江安身后修杰探出头来,嘴角一撇,漫不经心插话道,“他是新吾副将,名唤陌川竹。”调皮看了看江安,挤眼一笑,“王子可唤他小竹!”
江安听罢,道一声,“竹兄!”看一眼古琴,念起方才天籁琴音,清脆悠然,“方才听先生所吟之词,似有孤芳自赏,怀才不遇之意,而琴音之中,江安却听出一丝悠然,不知何故?”
陌川竹听罢,微微一笑,转身抱起地上的古琴,席地而坐,斟得一壶清酒,递于江安手上,“王子有心了,且倾此杯,容陌川竹再奏一曲。”
江安有些诧异,却仍是上前接了那杯酒,抬手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陌川竹见状,爽朗笑了一声,一手压琴,双目微微一闭,似有些陶醉,起弦轻拨,奏一曲《舟行寒江》。
此时夜已微凉,虽是盛夏,入夜也有几番轻寒,微风牵起二人衣角,琴音撩动二人心弦。
江安闭眼,眼前似见寒舟泛江,飘摇逐水,横篙急撑,突来漩涡,随水而转,忽然琴音高昂,曲中竟现悲凉之声,漩涡激流,激地那小船左右摇摆,他满头大汗地撑着船篙,却避不过滔天浪头,任凭如何努力,依旧躲不过随水而逐,眼睁睁地看着小舟沉没,终至无可挽回。恍惚间他弃了船篙,望一眼江中秋月泛白,叹一声,奈何!
一曲终罢,琴师的手覆上琴弦,抬头微笑,眼中竟现悲凉之色,轻问一句,“淡烟疏柳,月破黄昏,飘渺危亭琴稀音,人初见,景阑珊,寒江舟泛飞云淡,枯篙断,心音乱,奈何,奈何!再谱一世悠然。”他依旧抬头微笑着,“舟泛寒江流,知音知不知?”
江安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头,默然无语,径自一个俯身拎起他身边的清酒,对着壶嘴灌下,如此激烈,喉间火热,呛得他连连咳嗽。修杰见状,瞪了陌川竹一眼,忙上前扶住江安。陌川竹接过江安手上的酒壶,往那小杯里倒了些酒,望一眼远处青山,呷了小口清酒,徐徐念一句,“悠然么?人生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笑看风雨,我且悠然处之。”
他抬手指着亭外潺潺流水,岸边垂柳独照,长条入水,似要将那流水揽入怀中。“如同王子处境,亦同此战,纵然其中猫腻,千般委屈,又有何意?战火燃遍,生民流离,纵使权倾朝野,又能奈何?舍了自身,步步退让,纵然留名青史,又怎能写一句天下太平?”他抬眼,望向岸边青柳,抬手轻指,悠然道。“如同这岸边垂柳,纵然拼尽全力,又怎能挽住那江水奔流?此间山雨欲来,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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