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里面书房的门就被踢开了——发出了“砰!”的好大一阵声响。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吓得整个人一跳,刚刚抬起头,就看见弘昐阿哥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抬着手捂着额头,在他的指缝间,有鲜红的液体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了下来。
是刚才被砚台砸出血了,砸了一个不大的口子,但是估计很深。
不然出血量也不会是这样。
弘昐微微一低头,殷红的血珠就从他的鼻尖上落了下来——“嘀嗒”地落在了地砖上。
顾幺幺和乌拉那拉氏惊得同时站起了身,就看弘昐一言不发,推开了挡路在面前的奴才,深一脚浅一脚的直接出去了。
地上还有一道血线——是他额头上的伤口滴下来的鲜血。
乌拉那拉氏张口结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回过头,就看四阿哥从屋子里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他听着声音还算平静,袖子里的手却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直到顾幺幺快速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臂抓紧:“爷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四阿哥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按住了顾幺幺的手,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嘴唇微微颤抖:“弘昐为人,断不可留于圆明园!”
他翻来覆去的将这句话说了几遍。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之后,苏培盛先跪了下来,然后是顾幺幺和福晋。
所有人都跪下来了。
但是,没有人开口给弘昐求情。
四爷已经说:断不可留于圆明园。
那就是要赶出去。
弘昐阿哥已经没有亲额娘了,主子爷还要将他赶出去——可见,这个所谓的长子,已经被主子爷彻底的给放弃了。
顾幺幺低下头,看着冰凉地砖上的纹路,心里想着:果然,和她预料的一点都没有错。
在这个时空里,弘昐等于弘时,弘时等于弘昐。
历史上,弘时的命运终于落在了弘昐的身上。
……
看着四阿哥喝下了药,又在屋子里陪着他好一会儿,顾幺幺为他披了一件大氅,让奴才们放下了重重帘幕,将屋子里的光线调节到了最暗。
四阿哥脸色看起来没有刚才吓人了,但嘴角还是紧绷着的,眸中目光阴鸷。
时辰已经不早了。
顾幺幺扶着他躺下来,给他亲手盖好了被子,看四阿哥闭上了眼睛。
她轻手轻脚的刚想退出屋子去,手忽然就被四阿哥给拉住了。
他想让她留下。
果然,四阿哥身体往里挪了一些,拍了拍床边沿,示意顾幺幺上来,两个人一起躺下。
他看起来虽然疲惫,却并没有睡意。
也是——毕竟刚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能睡得着就怪了。
……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小小的灯火,将偌大一间屋子照的仿佛只有这一块床上的空间。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莫名地就有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顾幺幺抬起手,轻轻的给四阿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手心慢慢下滑,直到贴在他的胸膛衣襟上。
她感受着手掌下那一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顾幺幺还记得福晋离开的时候,脸上那虽然拼命克制,但依旧几乎要洋溢出来的洋洋喜意。
当真是老天开眼!她一直忌惮并且最憎恨的庶长子弘昐,竟然因为搅入了钮祜禄氏的事情之中,而彻底触怒了四阿哥!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觉得自己这一刻几乎可以断言了:弘昐与钮祜禄氏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否则,什么样的罪名能让四阿哥愤怒到直接将这个儿子给赶出了圆明园?
当时,乌拉那拉氏立即自告奋勇地以嫡母的名义,揽下了这一桩事——弘昐之后的事情,全部交由她来办。
虽然逐出圆明园,赶到了庄子上去,但是该有的锦绣富贵一样也不会少。
顾幺幺明白乌拉那拉氏这般急促的原因。
她是怕夜长梦多,更怕弘昐狡狯——想出什么法子或说辞去打动父亲的心肠。
所以乌拉那拉氏比任何人都更想将弘昐给送出圆明园去。
……
顾幺幺躺在四阿哥身边,感受到身边传来的体温,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四阿哥起身去吹熄了灯。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这一回再躺下的时候,顾幺幺终于忍不住小声道:“爷……”
四阿哥没有应声,脸却朝她的方向转了过来。
在屋子里如水一般渐渐漫进来的月光里,他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她:“你是想知道——弘昐到底怎么回事?”
四阿哥说这话的时候,语音听起来空洞森冷,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哀伤而冷漠地投向了远处。
顾幺幺忽然有点后悔刚才开口了。
她并不是圣母,她也有私心。
她还没有忘了当年边格格的死,没有忘了李侧福晋的盛气凌人——要说她喜欢弘昐这个孩子,要为弘昐跳出来抱不平,跳出来求情,那是……呵呵。
但是,和乌拉那拉氏不一样的是: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憎恶弘昐,是因为觉得弘昐正在日渐成为嫡子弘晖的威胁。
换言之,乌拉那拉氏是在为弘晖的世子之位而担忧。
而顾幺幺担心的比乌拉那拉氏更多:她甚至压根儿不想和让弘昐和自己的弘昀接触。
弘昐这个孩子,她也算是亲眼看着长起来的。
看着他瘸了一条腿,没了母亲,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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