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皮肤呈鲜红色,须发上还挂着一些结霜。明明已过了一夜,却无半分腐烂的臭味。
面部似笑非笑,看着诡异的很。同时,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起了一排恶心的鸡皮疙瘩。
再结合某些私密部位的异常缩小,陆长歌基本可以断定,车夫是冻死的。
守孝的三年间,他读了一些家中书籍,其中也有不少是关于仵作之术。
虽不能百分百确认,可车夫的体态特征确实与冻死之人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车夫被冻死的过程极快,就连胸膛处的刀痕周围,都还有被冻结的血晶。
虽说平京城正值寒冬,可也没到冻死人的地步,更不用说要在极短时间内冻死一个武道高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另有一人藏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陆长歌坠河后,以某种手段杀了车夫。
但能将人冻死的招数,陆长歌从未听说过。
这不像是武者的路数,反倒更像是高深的道法。
难道是朝堂诸公或者道宫中人出手了?
陆长歌摇了摇头,他们整日不是在潜修,就是在思考匡世济民之道,哪有那闲工夫,想想就不可能。
可除了他们,陆长歌再也想不出还能有谁有这般能耐。
他渐渐深入其中不可自拔,全然忘了自己还身处六扇门的刑房内,边上还坐着个抽大烟的银牌捕快。
罗继长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不知不觉吸烟的频率都加快了不少,整间密室内烟雾缭绕。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差多年,仅凭陆长歌验看尸体的顺序,他便知道这小子懂些真本事。
如今的武者大多只重视武道实力,即便是六扇门内,许多人对勘察验尸也只是一知半解。
办案常以严刑逼供,免不了审出些冤假错案。
这小子就看了几眼,便能断定尸体死于冻伤,是个做捕快的苗子。
可惜了,听说他好像是平京城有名的天才。
六扇门虽说招人严苛,但事实上历届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世家嫡子们,基本上都会去禁军。
只因为六扇门中规矩繁多,无论身世背景一律一视同仁。又恶名在外,那些绝顶天才自然要爱惜羽毛,不肯做森罗地狱的小鬼。
既然起了爱才之心,罗继长自然是要考校一二。
他原本传唤陆长歌,就是为了问清车夫死前的一些细节。但现如今,他期待陆长歌能多给他一些惊喜。
“你看出了什么,不妨说出来。”
陆长歌刚想开口,一股黑烟迎面扑来,呛的他直咳嗽。
罗继长这才想起刑房似乎有禁烟的规矩,慌忙将烟杆塞到桌子地上,反手点燃了烙刑用的炭火。
“别慌,你继续。”
为了表示鼓励,他特意朝陆长歌笑了笑,只是配合那烧红的铁块,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
至少在陆长歌看来,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思。
六扇门的人果然好不讲道理!
陆长歌偷偷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为了早日从这鬼地方脱身,他决定稍稍表现一番。
“我怀疑冻死只是变相,车夫可能死于寒毒。”
蹭!
罗继长像是被惊雷喝醒,从桌上弹了起来,趴在尸体上寸寸察看着。
“你有什么依据?”他一边检查一边问道。
陆长歌淡定的走上前,指了指尸体平滑的脸颊。
“他的特征确实符合冻死,可有一点令我疑惑的是,为什么脸上没有冻疮?”
一语点醒梦中人!
罗继长本就精于此道,被陆长歌一点拨,顿时明白了关键所在。
人体面部的肌肤最为薄嫩,若是被冻死,自然该脸颊处最先出现冻疮。
可偏偏车夫的冻疮,出现在心脉附近。
这就有极大的可能,是有人一早在他心脉处种下寒毒,而在拼死一战后,寒毒彻底爆发,车夫瞬间殒命。
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罗继长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险些脱口而出。
幸好他及时捂住了嘴。
罗继长后怕的看了陆长歌一眼,心想不能再让这小子多待了,可别真让他查出些不该知道的。
他索性也不多问了,敷衍的和陆长歌聊了聊那日的细节。
但他没想到的是,陆长歌却越来越起兴致了。许多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在脑海中一点一滴复苏过来。
借着六扇门的问话,他渐渐的回到那天的小河边。
“车夫将我带到郊外,那里刚下过雨。在动手之前,他应该喝了些酒……”
“等一下!”罗继长打断了他,皱着眉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喝了酒?”
“他的袖口有酒渍,还换了一条新腰带。”
“这你都能注意到!”罗继长倒吸凉气,错愕的拔高音调。
“我过目不忘。”陆长歌平静的说出一桩小事。
“你……继续……继续。”罗继长尴尬的挥挥手。
“车夫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刺客,连话都极少,怎么不懂喝酒误事的道理。或许就是在动手前,他发现了体内的寒毒,这才不得已喝酒压制。”
“还有我斩出最后一刀时,当时还不觉得,现在想来,他的动作确实迟缓了不少!”
陆长歌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越说越兴奋,可罗继长却不敢让他再说了。
再说下去,就该封口了。
六扇门追查车夫,本是因为一件宝物的线索指向了他。可要是牵扯到那边,可不单是他一介银牌捕快能处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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