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倒入杯中时,绿色的茶叶瓣随着涌起的水花在杯中激荡翻滚,几番的升降浮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最终沉入杯底。
都是凡人,有谁能做到经常直击自己的内心做自我反省?
可此刻这杯中茶叶,却亦如毕月的心。在被骂后,她终于能平静的自我反思。
有些话,小叔没冤枉她。
她承认父母,两个弟弟都得听她的。
因为在她看来,他们老做错,总是干一些她眼中的糊涂事儿。
衣食住行各方面,从一点一滴,小到不准去早市买减价处理的烂菜叶子,不准吃热了几遍的剩菜,大到买地、大成不准谈恋爱、狗蛋儿必须得念补习班。
时间一长,没了耐性。
她也不劝说,只告诉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怎么做。稍微不对她的心思,她就会特别窝火。
时间一长,其他人也习惯看她的脸色行事。
承认,但她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
为自己不是个讨喜的人委屈;为自己落个飞扬跋扈、刁蛮任性靠人哄而委屈;为自己有话不会好好说,态度强势、骨子里毫不存在楚楚可怜那点儿基因而委屈。
毕月小心翼翼端起水杯,抿了一点儿,滚烫的茶水缓解了些肿胀疼痛的嗓子。
至于楚亦锋……
小叔骂对了,她是没出息。
毕月觉得她这辈子,只能在私下里敢于承认没出息。她也想有志气一次,可控制不住,整死她也忘不掉那个人。
那让她怎么办?再死一回?一步步沦陷的比上辈子还窝囊,少了那份说斩就斩的干脆。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发生关系才会这么没出息。
以前,一想起和楚亦锋的点点滴滴,她偷偷一人倚在被子上都能控制不住开心。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开心的事,可就是开心。
现在倒是不偷着乐了。可不见他还好点儿,他一出现,一看到楚亦锋那张脸就心堵。
心堵成那样,那颗不会做人的心脏仍旧乱跳。
她压抑着自己,不希望任何人发现。
这是她的短处,这就是她心里骂着楚家算什么东西,却做不到非黑即白,犯糊涂着。
毕月清了清肿胀的嗓子,上火的原因也在这。
小叔认准了非黑即白,骂她是当老大的,不给树立个榜样,一天正事儿不干,让她离开前必须告诉是结婚还是不结婚,警告她没人陪着绕圈圈,要是不结,他给谎圆回来。
迫在眉睫要答案。
楼上的毕月,被毕铁林一箩筐狠话差点儿给憋屈的病倒,楼下当亲叔叔的毕铁林也不好受。
他没有毕月想象中那么强势。
咋不心疼?他挺优秀个侄女,没有这些烂事儿,哪怕像笑笑一样按部就班读书,那以后也有个非常明朗的未来。
结果可倒好,就离开大半年,乱套的事儿一样接一样,不问还好点儿,一问,连买地的事儿都能打翻天。
再加上现在侄女明明不结婚,全村子却嚷着侄女结婚了。
都赖谁?
毕铁林双手搓了搓脸,回身看了眼在水井边刷碗的刘雅芳。
梁笑笑将水杯往前推了推,小心翼翼瞄了眼毕铁林咬着后槽牙不好看的脸色:
“毕月就是随你,有话不会好好说。骂完后悔了吧?再说她是孕妇,咱得让着她点儿。”
这话让毕铁林更是心烦意乱,腾的站起转身就走。
梁笑笑瞬间消音儿,望着院子里的毕铁林和刘雅芳,听到毕铁林说:
“嫂子,借一步说话。”
……
刘雅芳脸色很难看:“这回回来带多少钱?”
“三十七万。”
“你手里还剩多少?”
“拿空了。”
拿空了仨字让刘雅芳叹气,也不好意思发脾气了,心里挣扎了下:“都给月月?让她挺个大肚子在那片地上盖楼?那是女孩子能干的吗?你哥都够呛!”
毕铁林声音很硬:“我姐那面有需要会留下点儿。京都那头我打过招呼,有什么不能干的。明天中午请赵树根吃饭,组个知根知底的建筑队,拉开阵势、说干就干。这三百六十行,哪个行业规定女人不行?”
“那梁笑笑你咋知道让她消停呆着?”
他嫂子是真不讲理啊。毕铁林脱口而出道:“她确实是不行,照月月差远了。”
刘雅芳卡巴卡巴眼睛,心里复杂。三十多万啊,她的真实想法是还想留下,还不想要毕月盖楼。
留手里是觉得毕铁林一个单身汉,手里抓那么多钱干啥啊?别败家了。
“铁林,我知道你看好了,一准儿就是挣大钱的营生。
可丫头眼瞅着要实习了,毕业就当老师,我就盼着她和大成那天呢。
这年月可不像过去被骂臭老九,一天啥活不干都有工资拿。
要不让你哥干这事儿呢?或者让毕月教教我,我干。你不能让我供个大学生,供个一六十三招的打水漂吧?”
刘雅芳说到这,紧皱着眉头,话音儿又一拐:
“其实要我说啊,干啥都有风险。别折腾了,咱家钱够花。让她消消停停像笑笑似的多好。你把钱给我,咱三十多万存起来老鼻子利息了,我就存一万还挺多呢。”
毕铁林更不想听这些。
一天天瞎掺和!
要不是嫂子给侄女骂出家门,能有后来这些事儿?他在听到毕月说买荒地被骂走,他就猜到了。
迁怒,也埋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钱给孩子邮过去。
这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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