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拔子,起房子,尊家草地走一程。小兄弟对下联吧。”
胡有山轻声一笑,待说完,众人便应和:“你倒是对呀,上联来了,下联是什么呀!俺们大家可都等着呢。”
孙兴德额尖冒汗,说不出话,眼神直往朱五六的头顶瞄。
对面的胡有山见人半天没回答,只低着头咬牙,又笑说道:“那你听这句吧,简单的很,上一句是食禄忠君未了事,请问小兄弟,下一句该接什么呀?”
其实也不必问了,这人他就不可能知道。
到底是毛头小子,才疏学浅,长了张嘴就知道瞎说。
胡有山本意是让他们长长记性,没别的意思,若是他们因为被揭了短让人看了笑话,那也是他们自己挖的坑,自己愿意把短处亮出来。
和他、没关系。
一番苦言之后,胡有山哼哧道:“镖局的人都是出来走江湖的,走江湖连《太平调》都不会背,小兄弟怕是没在大道上混过吧。”
你知我知,这是实话。
你登着大家的鼻子向让人高看你一眼,得是有真本事的。
胡有山也不再说了,静等着孙兴德失控。
可孙兴德却还是死咬不放,他承认他们是没在大道儿上混过,可谁就就敢保证刚开业的镖局接单子都能是大单子吗?
他们庙小,目前只就县城里走动一番,不可吗?
“可!非常可。”胡有山竖起了大拇指,“顾客不分大小,交易不分多少,敢问兄弟,你们都做了什么买卖?是茶砖瓷器?还是农粮谷物?还是酒肉玉石?若都不是,您说出来几样,我们一样佩服。”
“是啊,说说看呀。”
“让俺们长长见识,俺们都是庄稼人,比不过你们家有钱有势。”
“诶?我瞧你们镖局不会是连村都没出去过吧,该不会、就是给邻居送筐鸡蛋,给对街送条鱼吧,啊哈哈哈哈哈……”
“你!”
这人口出不逊,孙兴德只恨眼前铁门阻拦了他的洪荒之力,不然非要上去给他们的嘴撕下来不可。
可他殊不知,自己这头的家人们已经火冒三丈。
不是对这些囚犯,而是对他,因他太过招摇而生气。
孙兴旺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推到了墙根下,指着鼻子骂道:“你是哪来的孬货,嘴和脑子斗不过别人了,就要动手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孙兴德不服,不过就是个牢房,不过就是一群囚犯,能怎么样。
更何况他说的句句属实,有何不可。
“咱们镖局还没干起来你就如此张扬,以后走在道上怕是不知道怎么个死法!”
孙兴旺训斥完孙兴德,方要转头同几位赔罪,却听地上的人拉长着嗓音说道:“没有镖局了。”
什么?
可是他们听错了?
孙兴旺扶着朱五六起来,坐地上久了,这腿也不好,腰也不好,朱五六这几日被孙佩芳喂养的好,腰间又多了几坨肥肉,搞的孙兴旺稀里糊涂的时候冷不丁一拽人也跟着往边上一倒。
“朱大哥,什么叫没有了?怎么就没有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肯定是被孙兴德气的,孙兴旺转身朝着孙兴德脑瓜的一掌,“你这糊涂蛋!快给朱大哥道歉!”
“朱大哥、里长,你原谅我吧、我就是心直口快,我就是气不过他们瞧不起咱,我、”
不等人说完话,朱五六拍拍屁股摆了摆手。
不关你的事,这是他自己想好了的,认准了的,绝不是因为你的几句话讲就动摇了的。
或者说,你们哥俩刚才和外面的人说了啥,对了啥,他也全都没听见,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忏悔里呢。
他悔啊,悔的是自己一时冲动,不量力而为,被这些兄弟忽忽悠悠的就捧起来要开镖局。
又迷迷糊糊的被人抓到了监狱里。
这是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子时了,怎的心态这么崩溃。
进来以后,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唯一听到的一句话便是陌生人说的那句:你们开镖局这么能耐,怎的这么久了,黑白两道儿上的兄弟还没来赎你们。
听听,这话多扎心,和他外甥女说的话一样扎心。
他朱五六有啥呀?
除了能干的贤妻和手掌大钱的外甥女,单拎出来他自己,还啥也不是呢。
他有啥资格开镖局呀,照着他老丈人他差远了。
“这位胡大哥,刚才是小弟们冒犯了,还请大哥莫要见怪。”
先头,不是胡有山在暗处便是朱五六背着身,俩人对话不少可总是见不着人。
眼下,星光一照,壁灯闪烁,胡有山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桃花村里长。
不像个干大事的人物,但可喜还有几分沉着在,不至像方才的那个孙兴德招摇讨人厌。
不管是不是个里长,胡有山对这类好好说话的人都能本着礼数办事。
他拱了拱手,没再搭话。
那头朱五六道歉后,转身给孙兴德一个眼神,那意思,都安分些,坐着,等着县令回来开堂,把力气都省一省,有冤屈,有委屈,有本事,都去那说去。
别在这跟着瞎起哄,个老鼠扛枪洞里横的玩意。
被朱五六这么小声一数落,孙兴德也确实消停了不少。
他不消停、不安分也不行啊,他已经自从周欢那拿回来承诺书了,走的时候很是潇洒,还和周欢打趣儿呢,舔着脸说从外面赚大钱后就给周老板下馆子。
若是镖局没有了,他这些话还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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