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宫见到夜帝,还是夜浮云趁着月黑风高,带她偷偷潜入宫中的。这一次,是沐汐第一次看清夜帝的模样。
他整个人犹如枯槁的老者,深陷的眼窝,眼睑周围泛着乌青色,看着十分骇人。当他看见沐汐,就将夜浮云挥退,久久沉静,也没有只言片语。
正当沐汐忐忑难安之时,夜帝忽而一笑。沐汐抬头看他,只见他唇角的笑带着浓浓的嘲讽。
他叹息一声,“罢了,朕一生醉心在权术之中,原以为将所有人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结果,亦逃脱不了生死轮回的梦魇,才会被自己的儿子利用,说来真是可笑,却也是朕自食其果。
唯有云儿,朕对不起他。他是我夜郧皇室的好儿郎,朕唯今只求保住这夜郧国的江山社稷,再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避免动荡国之根本。”
沐汐不明白夜帝为何跟她说这些,她甚至觉得,知道了这些皇宫的辛密之事,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夜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呵呵笑道:“此时再害怕已经晚了。朕冤枉了你的父亲,诛灭了沐家九族。你是沐家唯一的血脉,按理来说,你应该远离都城,隐姓埋名才对,然而,你没有。你为什么要留下来?还不是因为朕的云儿吗?”
沐汐很想反驳,事实上,她张口正欲说话,却见夜帝从怀中摸出一卷明黄绢布,他将绢布递给沐汐,说道:“如今,朕谁也不相信,你是一心为云儿的人,这遗诏交由你保管最为妥当。”
“什么?遗诏!”
沐汐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绢布。夜帝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绢布,说道:“你先看看吧。”
沐汐稳了稳神,接过绢布展开,上面的内容更让她吃惊,也明白了,为何夜帝执意要将这遗诏交给她保管。
夜帝被修道回归的夜铭珅所蛊惑,为求长生不老吃下太多五石散,如今油尽灯枯,夜铭珅又和丽妃勾结,眼看着就要逼宫。现如今,夜帝只能趁着自己暂时还清醒着,找到托付遗诏之人。
夜浮云不仅是夜郧国的皇子,同时也是北疆的驸马,若没有旁人拿出遗诏,名正言顺登基,再由夜铭珅泼一下脏水,只怕弑父篡位的帽子,就要扣到他的头上了。
若真是那样,皇位落入夜铭珅之手,夜帝又如何能死得瞑目?
沐汐不再推脱,藏好遗诏,很是同情地看着夜帝,他已中毒至深,她没有办法就得了他。或者,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自食其果。当初,他能置云汐城百姓的生命于不顾,狠心将亲生儿子推入万丈深渊,他又何尝想过,他们的感受?
一阵风扫面,夜浮云突然出现在面前,握住沐汐的手腕,不容分说,就将她拉了出去。
此时已经宫变,丽妃带着人控制了整个后宫,夜铭珅派人将皇宫团团围住,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当一队御林军疾步来到夜帝的寝宫之时,夜浮云恰好带着沐汐离开了皇宫。
这一夜,风雨飘摇,狂风暴雨似是要洗刷干净这世间的一切丑恶龌龊,等到第二天,天空放晴。碧蓝的天空如洗,众官员依次步入皇宫,前往早朝大殿。
他们不会知道,现在踩过的大理石地面,昨夜流了多少血,一场大雨了无痕迹,地面依然是光滑澄亮。
大臣们拾阶而上,一步步走向大殿,快到大殿门口时,一个面生的公公唱道:“陛下驾崩了…”
“啊?陛下…陛下驾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驾崩了呢?”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七嘴八舌,显然已经乱了方寸。丞相站了出来,安抚众官员,“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就算陛下驾崩,想必也留下了遗诏,我等再等等看吧。”
果然,听了他一席话,众人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多时,一身白色的夜铭珅赶了过来,他拱手向众人施一礼,沉痛地说道:“父皇,父皇于昨夜子时驾崩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夜铭珅却哭得难以自持。众人慌手慌脚地安慰劝解,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问道:“珅王殿下,昨晚陛下驾崩之时,您在场吗?”
夜铭珅哀恸地点点头,“昨夜父皇身体不适,丽妃娘娘派人传父皇口谕,宣本王进宫。谁知,父皇走得太急了……”
闻言,众人啊了一声,有人又道:“难道说,陛下没来得及拟遗诏便驾崩了吗?”
如此,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唯有丞相与几名官员冷眼看着自说自话的夜铭珅。这时,那个面生的太监说道:“谁说陛下没有拟遗诏,陛下的遗诏在丽妃娘娘那儿。大家也知道,晨公公当初去过北漠,陛下是不会把遗诏交给他的,所以,陛下的遗诏托付给了最信任的丽妃娘娘。”
丞相与几名官员无动于衷,其他人沸腾起来了,立马让那太监去请丽妃。那太监站那儿岿然不动,没一会儿,一群宫婢、侍卫,簇拥着丽妃走了过来。
丽妃手中高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绢布,神情庄重地走到众人面前,亲自展开绢布,朗声诵道:“陛下遗诏在此,各位大人跪接。”
众官员纷纷跪下,“臣等接旨。”
丽妃柔美地声音,清晰地朗读着遗诏,“朕近日梦寿终正寝,恐我夜郧国百年社稷思危,幸而,今有皇长子夜铭珅,品行贵重,深肖朕躬,堪当继统大任,特书此诏于众卿,钦此!”
“且慢!”
众官员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玉石阶下传来一声珠玉落盘般清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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