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老马满眼泪光,嘴唇微微颤抖,年迈的身体也发着抖。
1960年秋,反封建反迷信运动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展开。
马闯那一年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因为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师,早就被列在迷信骨干份子名单中。
父亲早早得到消息,逃进深山之中,家里就剩下他和他母亲,还有一位身患重疾的奶奶。
当时人们都为争当先进,都加入了革命大潮之中,队伍浩浩荡荡来到马闯家前,把马闯家那间破泥房围了好几圈。
村里老一辈的人都请马闯父亲看过风水,说不灵验,但是也算平平安安,小日本打到中国的时候,村里年轻人都纷纷投军保家卫国,新中国建立,村里出去的人十有八九都还活着,大小都当了一个官,所以这些人心里不愿意去斗老马家,远远站在后面的山坡处看着。
冲在最前面,永远是那些什么都不怕年纪半大小孩,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红缨枪。
马闯母亲忙把马闯藏在家里米缸里,又去拖来好几条桌子把门堵上,马闯在米缸露出一条眼缝,瑟瑟发抖的往着外面,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外面叫嚣一直持续,嚷着把马闯父亲交出来,叫了半天,不见里面有人答应,索性准备撞门冲进去,几条破木凳,一扇破旧的木门怎么能挡得住,三两下门被撞开,那群人冲家里四处找人,把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一个遍,最后从米缸里把马闯揪了出来。
众人四处寻不见马闯父亲,四下议论纷纷,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人,此人名叫牛二娃,解放前,在地主家打短工放牛,天生能说会道,一来二去和地主家的胖儿子搅在了一起,净给地主家胖儿子出馊主意祸害乡亲四邻,那时他们都还小,谈不上什么欺男霸女,但是作孽的事没有少干,就这样一个人,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混上了一个大队长。
众人见牛二娃说话,纷纷哑声,牛二娃往前一站,耿着脖子粗声说:“老的跑了,小的还在,怎么就找不到批斗对象了,这马娃他老子是封建骨干,他成色能好到哪里去,把她妈和他带上来。”
“牛二哥,那里面还有个瘫老婆子,要不要一起带出来。”一个尖嘴猴腮模样的小青年,点头哈腰的问牛二娃。
——老婆子就算了,今天任务就是这一对母子。
批斗会开了整整一天,最后马闯的母亲受不了屈辱,撞墙自杀了,床上的奶奶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倒上来,也跟着母亲走了。
一下出了两条人命,那群半大小娃也慌了神,一哄而散。
偌大一块地方,一下就只剩下马闯一人抱住母亲的尸体嗷天悲地的哭,天也见怜,下去了细雨,秋天的雨寒冷刺骨,马闯抱着母亲在雨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马闯神情恍惚回到家中,提起家里唯一一把菜刀,反复在石头上磨。
“这娃,你磨刀干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马闯身后站了一个穿军装的军人。
马闯没有抬头,但磨刀的动作稍稍停止,眼睛里布满血丝:“杀人。”
“杀谁?”那人语气异常平静。
“仇人。”
“杀完人,你一样得偿命。”
“偿命我也得杀。”
“我帮你报仇,你跟我走。”
马闯慢慢抬起头,看着穿军装的军人,一下扑进那人怀里,泪水一下就止不住,拼命往外钻:“陈叔,他们把我妈和奶奶都害死了。”
那个姓陈的军人就是陈教授的父亲,在一次撤退时,腿部负伤,眼看就要被敌人捕获,马闯的父亲背着他连夜躲进了山洞,这才逃过一劫。
这场运动开始,陈教授父亲第一时间就想起曾经是风水师的兄弟,连夜从北京往这里赶,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乖,别哭,爸爸在哪?”陈教授父亲轻轻抚摸着马闯的头。
“躲了,躲进山洞了。”
陈教授父亲望着远处的深山,怀里搂着小马闯。
之后,牛二娃的底子本来就不干净,加上陈教授父亲又是北京的官,村上很快把牛二娃的材料整理出了一尺多高。
牛二娃算是处理完了,重用牛二娃的人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拔出萝卜带出秧,镇上干部来了一次大换血。
陈教授父亲这样高调的处理,是想给马闯父亲一个交代,同时也告诉他,娃带走了,请他放心,事情平息后,在他那里接人。
马闯的事,费云帆了解了一个大概,也猜到为什么这位医学界老教授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话不说满,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马闯抽出一张纸巾将老眼里泪花逝去,人上了年纪不能像小时候哭得那么痛彻心扉:“老哥,这件事很麻烦,以前我听父亲说过,这世上有种人的身体能作为人灵魂的器皿,我听你说了情况后,大概这小姑娘就是这种人。”
陈教授见马闯终于开口,长出了一口气,如果他还闭口不说,他们真是烧香都找不到庙门:”怎么个麻烦?“
“这类人以前是专门帮人找丢失的灵魂,那些吓跑的,死的时候魂飞魄散的之类总总,他们找到灵魂后,会封在自己体内,回到本主身边时,再放出来。但是,这样会有一个风险,灵魂在器皿内封存太久,被封存的灵魂意识会慢慢减弱,到最后回和器皿化作一体,如果这丫头是这样的器皿这是最好的结果,等她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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