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禧三年六月下旬,虽然金宋两国朝廷的谈判还在讨价还价,开禧北伐与泰和南征的战火却已消散殆尽。
元年春天林阡和曹王府还在山东一带胶着时,听闻以韩侂胄为首的宋廷主战派有贪功冒进之意,一度寄望于主和派的清醒者们能够适当拖延北伐,毕竟盟军根本不像传言那般战无不胜,甚至对高手堂从谋略到武功都还处于劣势;
那时林阡虽还没遇见柏轻舟,却也已经对吟儿断言:“举国大战时机未到,战备不足,太过热血反而是祸。”吟儿问他,何时才是战机,他回答:“红袄寨恢复元气至少需四五年;西线也要尽量往东线拉近、不能再在环庆止步不前,那更需要七八年时间”——
盟军没那么强却被传说渲染成无敌,更像是被幕后的战狼在宋廷高层推波助澜,林阡当时就推断出,完颜永琏和仆散揆乐于见到南宋官军的欲速不达对盟军产生负面影响:“若真号召举国北伐,全民热血,不可能因我一人就止歇。但我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压制。无论如何,我都会推延举国北伐的开始。能延一日是一日,能延一年是一年。”
却可惜,二年三月,林陌被吴曦为渊驱鱼地推去了金国阵营,林阡为了阻止弟弟走错路而失控入魔血洗平凉,屠杀过度,衬出他征掠过易,反而推动了韩侂胄那颗蠢蠢欲动的北伐之心。“军师,我委实担忧,破坏了你的竹庐夜话。”清醒后林阡悔不当初,坐在刚相识不久的柏轻舟面前带着请罪的口吻。
“举国大战必定发起,盟军本就难逃被累,主公,务必尽力拖缠金军,同时加速融合官军。”柏轻舟看透“阡陌之伤”不可断绝,也曾劝林阡淡然自处。在她对他的谋略辅佐下,盟军一边参与了这场举国大战,一边也没有停止自身在河东、陇陕、山东等地的徐图进取。
到今年举国大战结束的夏天,盟军不仅保证了身后的家国民众转危为安,并且自身被官军的拖累也总算降到了最低。尽管如此,前路依旧烟尘滚滚忧患重重:正是这一年,本该稳扎稳打恢复元气的红袄寨被歹人趁虚而入,导致山东一带现如今波云诡谲群雄逐鹿,所幸金方也是内外交困一盘散沙;更加令林阡感到伤感或不值的,则是举国大战的短短数月间,盟军牺牲了无数功臣或无辜——
静宁之战,莫非、楚风雪、满江红韩莺夫妇;河东之战,沙溪清、柳五津;淮阴盱眙之战,司马黛蓝;邓唐之战,吴越石磊夫妇;淮西之战,转魄完颜丰枭;伏羌城之战,曹玄、寒泽叶、聂梓岚;真州扬州之战,贺思远;柏树林之战,黄鹤去;成都诛吴之战,王钺;定西之战,玉紫烟、华一方;会宁之战,何勐;凤州之战,转魄徒禅月清;短刀谷之战,苏慕浛、浣尘、渊声;秦州之战,柏轻舟……
护送吟儿回短刀谷的第一件事,便是他携酒去给那些葬在青枫浦的人们还愿,雪洗虏尘静、鸟啭莺啼时,今昔、虚实,往返交错着,
曹大人,慷慨就义,何惧利刃加喉,“今日,与你会师于此,不醉不归。”——“此生最快意事,莫过于与主公会师;最痛苦,始终不能与他一醉方休。”
华前辈,为保大局,何惧立死阵前,“我终于卷土重来,这盛世如您所愿。”——“待主公回来还请转告他,华一方教子无方,恨毁了主公的基业!万望主公、卷土重来!”
何勐,带伤出阵,何惧肝脑涂地,“何将军不负所托,北辰剑名不虚传。”——“我……我答应主公的,要保护主母……我总算做到了,主公,他……”
数不尽的英烈,看不清的眉眼,多少个共同进退的日日夜夜……
还有,那些无法葬在这里的同袍,只能化作晨雾绕着青山,怎能不一起洒酒祭魂,
“曾经为主公战过,便已无悔。”“主公和麾下互信不疑,错了就是眼盲耳聋,对了却是惊心动魄。我喜欢惊心动魄,但愿主公终其一生,再无背叛……”——风雪,托你的福,我和大家始终互信不疑着。
“死何妨!纵使烈火焚身,仍可作阵前黄沙,伴众位驰骋杀伐。”“将来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记得,愿随主公,征战天下,绝对互信……”——泽叶,你可真是没有走,宋恒越战越优秀,始终不离我的左右。
“还是剑快意!!”“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月清,蜀口的三关五州全都不再荒芜寥落,又有许多的少年,慕名去青城学剑。
酒酣胸胆尚开张,林阡目视着青枫浦的浮云,随风而逝,轻柔飘降,终化成越溟河的一缕碎光,安静流淌……
“你和楚江一样,阡儿,你向来顾全大局,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是楚江写在锯浪顶上的墨宝,我……”——娘亲,虽然和川宇渐行渐远,可是我想,也并非没有两全其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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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站在小猴子的墓旁静默,那小小的坟冢旁有一座崭新的无字碑。说来也奇,近来一旁的花树愈发芬芳,林阡站定的时候,刚好有夏花落在肩上,发着微弱却清幽的香。不用墓碑也能判断,军师就是长眠这花下。
当年隔着树竹相见,那女子一袭蓝衣翩然,大约也是这样的遥远和安静。不曾想,没过多久那神女就能离自己一步之遥,抬手展开一幅包含有蒙古、金、宋、西夏、大理、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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