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趋奔至灵前,双手按在桌木上,涕泪滂沱。突然哇的一声,嘴里的紫血汹涌喷出,溅染了灵位,一旁数丈白幔点上了一抹抹的暗红之色。
白城纳闷,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亡妻灵前如此悲伤?没听妻子说过她还有什么亲人,只是曾有提及自幼是个孤儿,由师傅紫阳真人一手带大,莫非……
念至此处,朝老道望去,见他方才还算高大的背影,此刻在灵前这般深缩曲卷起来,便如那枯木一般萧条。不过亲切感瞬息浓增,急跑过去:“敢问……”本想问问这人是不是乐陵的师傅紫阳真人,顺便将他搀起。
哪知老道蓦然一回头,指问:“陵儿她是怎么死的?”
这“陵儿”二字一入白城耳中,别提他的心跳有多快了,原来自己所料不假,上前恭敬问候:“晚辈昆仑山白城,见过真人!”
“你是老鬼的弟子?”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转瞬即逝。
白城道:“家师……”真人罢手打断:“令师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时也命也,想不到魔王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要灭尽天下所有修行之人,以他魔界为尊。”白城热血沸腾,在胸内燃烧不尽,激昂陈述:“家师就是不屑其行,才惨遭……”
老道长叹一声,罢断:“可惜啊可惜,可惜老鬼这厮命真短,看不见魔头被手刃的一天。”白城心下怦然,总觉真人避而不谈昆仑老人之事,甚觉怪异,不过听他口气,又不像故意作为,便问:“真人似乎话里有话?”
真人转身,抬眼仔仔细细观察着白城,见他一表人才,回头又瞧了牌位上的“爱妻”二字,又见此人手里抱着一名婴儿,恍有所悟,笑道:“魔王已死。”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看上去说的容易,实际既沉重又黯然,令闻者惊涛掀浪。
“他死了?”
白城难以置信,那厮魔功奇高,有谁可以伤到他。
真人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魔王意图吞并三界,在人间兴风作浪,搅得人皇伏羲忍无可忍,最终联合天下有志之士,像神界天帝、妖界牛魔王、鸟中领袖凤凰,还有水陆各界首领,一举攻入魔窟,把他的魔兵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白城闻言,难抑心中之喜:“这么说,我师傅的仇,算是报了?”他苦练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丝用武之地,而且还赔上了妻子的一条性命,当真觉得讽刺。
才笑那么一下下,脸上神情徒僵,又变悲观起来。
真人点头:“不错!”话落虎躯一晃,向桌木一旁地上摔去,白城抢上搀他。
哪料真人将手一摆,回头苦苦一笑:“不必忙活了,我大限将至,拼着最后一口真气回来是想提……提醒陵儿。”望了一眼牌位,“看来如今不必了。”
白城念起以前妻子曾说过的话,知道魔王和真人有过交情,当下试探着问:“真人,那您的伤……”真人罢手:“别瞎想,不是他。”
白城心忖:“我都没开口,您怎知我说的人是谁?”蓦然心中一动,叫道:“莫非是邢台伤的您?”真人不答。
这种态度,令白城疑心加重,不由怒忿填膺:“这厮害死了陵儿,今又伤真……”真人闻言,急抓住白城双肩:“你说什么,陵儿她……她是被……”呛咳一声,一口气接不上来,话断,又在继续咳嗽。
白城点头,把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简单对真人陈述了一遍。尤其是讲述邢台拳击乐陵腹中胎儿那一段,只恨得牙根直发麻,手指骨节痒,想狠狠揍他一顿。
真人听后,心力交瘁,形容枯槁,牙间迸出这么一句:“这个畜生,倘若不灭,日后比其父更为凶残,堪怕这天下……”又要多灾多难了,回望襁褓一眼,女娃生得真真可爱,和乐陵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一事,交代道:“娃儿魔根虽然深重,但并非无法可解,若不是我行将神散,或许……咳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今之计,只有一途可行,那就是去……找……找女……”话未了,手一软,垂了下去,就此气绝。
白城泣下沾襟,片刻又涕零如雨,他怒不可遏地吼叫起来,这声音便像沉雷一样滚动,在午夜里震人心肺,传得很远很远,只惊得山上群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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