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刻去找魔王报仇,必定九死一生。若换从前他孑然一身,自当毫无顾忌。但他如今不同了,业已成家,对妻儿便多了一份责任,倘若再去拼命冒险,就对不起妻儿。可是不去,又觉得对不住师傅,当真为难?
二人成亲之后,决定搬回山下竹屋居住。可奇怪的是,真人不回来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师哥邢台一点音讯也无,不得不令人起疑。乐陵心下虽有几分担忧,却不敢当面表露,生怕夫君误会,毕竟两家结的怨,生的仇不小。多一事,则不如少一事。
白城打消了去夺六兽内丹的念头,安居了下来。
其实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要如何给师傅报仇,又怕妻子多心多想,只好什么也不说。化悲愤为力量,每日沉醉于武学和法术之间,以求突破,更上一层楼。
秋去夏来,一晃转眼过了九个多月。
日头毒辣当空直射,晒在人的身上,衣服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白城练剑即罢,抹了抹满脸大汗,心下凄凉一沉,都九个月了,这御剑之术为什么如此难练?又为什么他总是琢磨不出其中的奥妙?
蓦然回首,恍然觉得他一直在原地踏步。剑中的至高境界,究竟要怎样才能够登峰造极?
不由长叹一声,就见妻子盈盈出门,手中端着一碗水,欢喜向这边走来。
白城见状大惊,如今妻子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此女还有闲情出来走动。一惊之下,飞的一般扑去,急急抓住此女玉臂搀紧了她,心有惶恐:“娘子,你可当心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乐陵见丈夫如此紧张自己,心中甜蜜,幸福的眼泪盈眶,笑着说:“我会注意的,别担心。”当即把水递上,“练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了,坐下来歇歇脚,顺便喝了它好解解暑渴。”
白城接过,碗抓实手中,这瓷器虽凉,不过妻子的一番深情厚谊,远比那酷暑的日头还要热上几倍,尽情在心坎燃烧。他喉咙咕噜一声响,快快将水喝尽,乐陵又接碗入手。
丈夫又搀着娇妻走去阴凉的石桌边坐下,女将碗置桌上,玉手温柔摸了摸高高隆起的下腹,一脸笑容洋溢开来。
白城在对面坐下,昆仑剑一搁石桌上,大叹一声。
乐陵闻响,缓缓抬头,瞥见丈夫面上愁云布满,似乎很不开心,便问:“你可是还在为替师傅报仇一事烦恼?”二人既已成夫妻,出嫁从夫,男方的师傅自也是女方的师傅,乐陵如此称呼昆仑老人,亦合乎情理。
怎么能不愁呢?这件事白城几乎天天在想,可是光想一想顶什么用?为什么连老天爷如此残忍,也不肯帮帮他,每天那么辛苦地练剑,不就是为了替师门报仇么?可结果呢?他白白浪费了九个月的光景,御剑术练不成不说,却什么也做不了。
心中虽这般想,为了不让妻子忧心,嘴上却在调侃:“呵呵,想不到我成了竹山的女婿,和紫阳真人仍旧无缘,我连他十万分之一的本事也学不会。”言词轻佻,不过心中甚是无奈。
乐陵安慰丈夫道:“你别这么说,学无止境,没有一样东西是一个人可以担保学完的。学武修法,贵在摒弃杂念,去除心急浮躁,力求祥和静气方有小成。咱们还年轻,一起努力吧?”
白城糟糕极了,离座大声叫:“不,不,我们没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乐陵上前,问他:“那你想怎样?”白城咬咬下唇,满脸的狰狞之色,拳头狠狠一捶石桌忿忿道:“为今之计,只有一途可施,大仇才能得报。”
乐陵错退一步,眼眶开始盈泪,知道他想说什么,愕然盯紧他:“你还是不死心?”白城回头,怔怔看着妻子,胸中都是愧疚之色,唇开:“为了师傅,我义无反顾。”乐陵落泪:“为了师傅,你可以白白送死,完全不顾念半点骨肉亲情,那你可曾想到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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