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离去,小姑所受的打击也很大。在小姑那充满敌意与破烂的家中,再也不会有冬天里,她大哥的白绒帽出现,也不再有大哥的那份关怀与亲情在雪地里温暖透亮,她家的那个恶婆子再也没有任何怕处了。
就小姑本人无论在娘家还是婆家,无论做什么还是不做什么,都是大家不重视而忽视的,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人把小姑的牺牲当过一回事,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做了事就做了,缺少时会想起,不缺少时便忘了。也没人认为小姑在为大家付出,仿佛她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无需感激。
三婶子对小姑就是这样,在三婶子心中,似乎还不大能理解三叔与二叔四叔兄弟之间的情意,当更不能理解小姑对他们的情意,也不是不大能理解,而是三婶子这人的性情太过纯粹,俗话说就是不谙人情世故。而只有小姑无论怎样都要去讨好巴结娘家的三嫂子。当然也不敢不巴结讨好其他的几个嫂子。
父亲在生时,还有几个人去三叔家,父亲去世后,大家都不大喜欢去了。对于这样不谙人情世故的三婶子,三叔毫无办法。大凡三婶子气息慵懒,又是个有口无心纯粹的人,客人去了,不是害怕搞饭吃(也不是害怕搞饭吃,是工作忙,也是不大会做饭吧),就是害怕人家找她借钱,乡下的亲戚多了难免,确实有乡下亲戚上门就去借钱的,我的一个远房堂叔辈的叔叔就经常到三婶子家去,时不时背着三婶子找三叔借钱。所以年年月月,三婶子巴不得没人上她家。三叔时常背着三婶子给家里人钱,三婶子也知道,却装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挺好的一个妇人了。
四叔出走后,祖母觉得小姑无论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不做的话就是不孝。二婶子当然对小姑没好感,因为从小到大,小姑就帮大嫂比帮二嫂多些。
母亲呢,心里对小姑是感谢的,但母亲是个生性少言的人,不会说出来,平时也忙,来不及理小姑,本来年纪也相隔一大截,几乎两代人了,有啥好亲热的?
大姑与小姑隔得远,两姐妹一年上头难得见一次面,年岁相隔更远,大姑的大儿子还比小姑大两岁,两辈子人的相隔,虽是嫡亲的姐妹,总不常见,也不大说心里话。小姑父又是个喝了酒就胡闹的人,不喝酒也是个没脑子的乐天派。人穷气大。每每走人家做客吃酒,人家总会气着他,气得他酒都不吃,跑回家去。搞得亲戚们心情都不愉快。或太没人把他当回事,他就气着跑回去好引起人家的注意!所以父亲的去世,给小姑精神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一说起就泪水连连,哭不痛快。
父亲去世后,姐们回娘家的次数比从前更勤,从前一年里难得回来一次,现在一年里最少回来两三次,六月里赶秋与腊月里过年是雷打天不动的。
六月赶秋,大姐二姐都会单位请假回家来帮忙,因为母亲种的水田要赶秋,一回家,就一个个撸袖子卷裤腿的,在母亲的水稻地里割谷子,插秧,没有一点公家人的架子与陋习,忙过一个星期早谷收割上了,秋晚秧苗插下去,才回单位。
鹿女出嫁后的起初两年,陆仔去母亲家帮忙干活也比较多,姐们就不常回来帮忙了。每次陆仔从自家带过牛与板车去母亲家,一帮忙一个星期才回来,就如小姑与小姑父去祖母家一样。但从小姑的身上,鹿女似乎看见自己未来的影子,或类似小姑的命运。鹿女不想走小姑的老路,最终,鹿女就不同意陆仔去帮母亲干活,自家也不种地,做起了生意。
这是鹿女思考许久才做出的决定,人有不如自己有,包括父母有也不代表自己有。但陆仔还是母亲心中最好的女婿,肖伯母也说陆仔是母亲最好的女婿。
母亲菜园的橘子熟了,是陆仔用自行车一篓子一篓子坨出去帮忙叫卖;母亲猪栏里喂养的猪长大了,也是陆仔用板车拉到集市上帮着卖;母亲的棉花摘起来了,还是陆仔用板车帮忙拉到采购站去卖。母亲一没牛二没劳力,田间重活全依赖陆仔。但从做了门生意,办了米厂,陆仔与鹿女就没多少时间去母亲家帮忙干活了,母亲卖东卖西的钱,也都支助给了他们办米厂。
母亲很孤独,每天伴着父亲留下的桔园,修理那些橘子树,也没种地。责任地都交了公。那时三姐亦搬离了故河口,到青苔镇。三姐本来从小腿就痛,每年春天都痛在床上起不来,春天正值播种的季节,不能动,怎能干活?不干活,田地怎么收成,不收成靠什么生活,由此三姐也没种多少田地,全靠三姐夫外面做泥水工过活。
三姐他们的新房子,父亲在生时就给他们做好了,挖掉了屋前屋后长了几十年的树。三姐的孩子还小,也不急用钱,由此三姐就在家学着裁缝理发之类的手艺,家里收拣得是这一方最干净的。
但有春天过去,三姐的腿好些了,祖母有事无事的就抱一大堆衣服让三姐缝补。没日常用品了,也是三姐跟祖母买。还有四叔田间里的活,小姑没来,就叫三姐去做。母亲一个人在家,从未叫三姐去干过活。但祖母不,谁都可以由她支配,特别三姐,祖母总以小时候三姐腿痛,她对三姐有恩,为了她的腿,祖母背她行走了好些里路,还到柑橘树村给求菩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姐大了,报答她应该的。三姐是个善良勤快的人,所以,三姐尽管没种几分地,但总没多少时间休息,来年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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