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汲水了,刚到井边,不知哪里蹦出来一只蛤蟆落我鞋面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是蛙神在帮我啊,不让我往前走。”
“当时觉得晦气,我一脚把蛤蟆踢开,然后开始打水,说来奇怪,那水桶一落下去就沉到井水里,接着‘嗖嗖’往下坠,我赶紧把住井绳,费好大劲才扯住,我赶紧往上拉,水桶提上来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捞到宝贝了?”赵乾道。
“哎呀,你真是只聪明的鸭子,”李倒霉道,“水桶上缠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链子,我连忙抓着金链子往上拽,拽啊拽,拽了二三十丈,最后你猜怎么着,拽上来头浑身金毛的牛。那牛二话不说,撒开蹄子就来顶我,一下将我顶翻。不等我站起来,它又来顶我,我只好两只手抓住它的牛角,身子靠住大树拼命抵住不放。”
“它仰头想把我甩起来,我早有准备,两条腿紧紧箍住树干,就这样我和它势均力敌,一时不分高下。但我知道,我耗不过它,情急之下便对着它的牛鼻子用力吹气,眼看它的牛肚子慢慢鼓胀,最后像个大气球一样飘起来。”
“那牛飘去,带着金链子飞走,我赶忙抓住一头使劲扥住,那时候我想大声喊人来帮忙,又怕人来了把我金子分走,所以强撑着不放手,相持了得有一袋烟的功夫,我想这样下去迟早有人路过看见,于是用牙咬,最后咬断了链子,那牛就飘走了,剩在手里二尺来长的一截。”
“哦豁”赵乾惊叹一声,“别人吹牛是过过嘴瘾,你这是发了大财了啊,还说自己倒霉。”
“倒霉的在后面呢,回到家,我没敢告诉家里人,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我从哪里得来的不义之财。从那天起我就把金链子系在腰上睡觉”李倒霉用手摸着腰,仿佛那金链子还在身上。
“后来呢?”赵乾追问道。
“后来就开始倒霉了,我还没来得及买房置地,官府就找上门来,说我跟临县赵大户失窃案有关,我把金子来历反复说了多少遍,可有口难辩,根本没人信,这不把我拘在这里。”
“我明白了,县令这是把十里八村不着调的人都抓来关在这里了。”孙立暗自想到。
“你好像一直没开口说过话,难道是个哑巴?”赵乾望着前跟一个坐着的人说道。
吕成双赶紧走过来拦住赵乾:“他可招惹不得,他要是一张口,咱们都受不了。”
“哦?这倒奇怪,”赵乾说,“难不成他是个话痨?”
吕成双忙说:“他倒不是能唠叨,是因为嗓门大。他叫周大生,刚出生张开嘴一哭,跟打雷一样,把接生婆当场震晕过去。平时家里人对他可是百依百顺,就是怕惹急他,他大声喊叫。”
“方圆五十里之内,人尽皆知周大生嗓门大,只要谁声音大一点,马上就会有人问他,你是周大生的亲戚吗?”
赵乾道:“有这等本事,那要是跟人吵架那岂不是天下无敌手。”
吕双成道:“吵架又不能当饭吃,还是他老子周太生脑子活,发挥大生的长处,四处兜揽活计。比如说摘核桃,原来都是靠人爬上树那杆子一个个往下打,有了周大生就不用了,树下铺上草席,他对着树大吼一声,那声音震得整棵树哆嗦,核桃不管大小,啪嗒啪嗒全掉下来。几亩核桃树不够他喊的。”
“这么厉害,”赵乾不住地上下打量周大生。
“可不是,后来经人提醒,转行当了哭丧户,他扯开嗓子一哭,那真是震耳欲聋,催人泪下,那胆儿小的、身子骨儿弱的都不敢近前。谁家死了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能不能请到周大生到场哭丧,本地流行一句话‘哭丧不请周大生,再死一回也稀松’。就靠这一手儿,周太生发家了,吃香喝辣,又娶了几个小老婆。”吕双成道。
赵乾道:“要不怎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凡有一样绝活儿,就能安身立命。”
“周太生生了这么个好儿子,真是始料未及,因祸得福啊。”孙立道。
“得什么福啊,周太生没几年就把自己折腾死了,唉——”吕双成道。
“那他又是为啥进了这监牢啊。”赵乾问道。
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正触动了周大生的伤心处,周大生“哇”一声哭出来。
这一声真如鼓鸣钟震,轰隆隆哐当当,震得牢房沙土簌簌落下。狱卒闻听声音走过来道:“再咧咧把你嘴堵上,关单人间。”众人连忙上前劝慰,好歹止住周大生继续哭嚎。
周大生哭丧着脸道:“前几日我父亲去世,安葬的时候发现遗体少了右脚,于是我到县衙报官,没成想直接被抓了进来。”
孙立道:“这就说不通了,你是报案,怎么还被抓起来了?”
小玲珑道:“咱们还不是一样。”
孙立一听,连连顿足道:“我懂了,这县令就是靠把报案人都抓起来,以此消除地方上的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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