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丘里并不是大汉官方认证的基层政权组织,只是一群流民随波逐流移行到此处落脚的聚居点,因地处阳丘之南,而得名阳丘里。
说是里,其实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二百来口人
因为里魁姜行有见识,带着村民开垦,又在谷口修建了篱笆,望台,如有发现贼寇,就往山中跑,躲过了几次劫难,所以也得以休养生息了一段时日。
但是村民依然以老弱居多,作为壮劳力的男性较少,最强壮的都佝偻驼背,骨瘦如柴,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相比起来,公孙颜队伍里的士卒个个可称强壮,精粮、精盐将养了小半月,都摆脱了面有菜色的状况。
雪小了一些,平日里一片死寂的村子,身着黑色军大衣的士卒们走来走去。
“丁叔,你说赵都尉他们为什么要我们来替这些黔首修这个什么炕啊?”
一身黑衣,明显精神健康许多的何洲不满的嘟囔着,对顶着风雪来替人干活他十分不满。
虽然他们衣服极保暖冻不着,但是历来暴雪天不会出操训练。
本该免了赵都尉严格的训练,在营房烤火吹牛的日子,他们被分成小队来替这村子的黔首百姓修炕顺带修葺房屋。
何洲内心很不服,拿着简易木质工具搅拌泥浆的手慢了一些。
“少废话!”丁吏和他一起在一户人家后院打泥砖,他比何洲这个毛躁小子要稳重有见识得多,“好好看,好好学!这手艺要是学到了手,以后哪怕离了军队,也能讨口饭吃。”
讨口饭吃?何洲不屑的撇撇嘴,男儿当沙场立功才是。
和走投无路被迫从军的丁吏不同,何洲是主动参加募兵的。
他是家中第三子。
二哥娶妻又生了个男娃,家中几亩薄田实在养不起那么多人。
何洲自告奋勇报名募兵,既在军中一天两顿有个着落,又免了一个家中成年青壮的口赋。
他不想过父辈兄长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想要建功立业,娶个漂亮的婆娘。
他才不愿意把力气浪费在这些黔首黎庶身上。
想着碾灰浆的木压板又慢了几分。
和何洲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虽然自身也出自黎庶,但他们加入军队后心里就将自己与从前的阶级割裂开来。
当兵后要他们调转枪头劫掠百姓,他们不会有半点犹豫。
《孙子兵法》有云智将务食于敌,为了避免后方运粮的艰辛和民夫消耗,鼓励将领就地取食于敌,去夺敌人的粮草补充己方。
此策在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将领手里被滥用。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这伙白马义从跟着公孙瓒没少干劫掠的事,百姓对他们来说就是待宰的羔羊,缺乏同理心。
随意操刀杀人对他们再正常不过,换身衣裳去劫道,只怕搜刮起来比山贼还专业几分。
赵云成为主将后,虽联合公孙颜、夏侯兰重新定制了新军法,禁止扰民劫掠,但是这时就要他们来搞军民鱼水情还是为时过早。
公孙颜曾经提出过的变种版八项注意三大纪律,别说夏侯兰,连赵云都感觉她想法过于天真暂时压下,只待以后士卒心理稍微转变一些,再尝试实行。
何洲又搅和了几下湿泥,愤愤丢下了手里的木头工具:“哪有咱们在外头干活,那些黔首在家避风享受福的道理?”
气愤之下,何洲忘了军中新颁布的军法,大步走到那户人家,一脚就踢开了遮掩的屋门。
屋中几人衣衫褴褛的缩在墙角。
何洲等士卒气愤不想卖力,屋里的百姓又何尝乐意?
他们见了官兵都犯怵,好多都是被这些官军劫掠后如牛马般驱赶出了家乡,哪敢让这些刀口舔血的凶神替他们干活。
但是里魁又说是这群官军的主官安排的,他们不敢有异议。
外头官军干活打泥砖,屋里头他们一家子人瑟瑟发抖的窝在墙角,将家中豆蔻年华的女儿藏在最里边。
何洲踹门闯入,这家男主人第一时间张手护在了妻小面前,弯膝跪了下去。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男主人的头磕在泥地上,梆梆作响。
丁吏在何洲丢下工具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一脚踢开了门才暗道不好,急忙快走两步,死死拽住了他。
“你小子,想死吗?”丁吏抓着他的胳膊,没有大声声张,“你忘了军法?”
“赵都尉平日和善,但是执法无情,你忘了?”丁吏使劲压低了声音,“再说你瞧他们的衣裳,能这大雪天在外头干活吗?”
赵云上任不是没有刺头找茬,赵云一个人在校场,步战马战射箭,挨个接受挑战,是真真正正用实力打服这支队伍的。
赵云颁布的军令具备十足的威慑力,只是时日尚短,还没能让这些老兵油子有个深刻的记忆。
何洲本也只是一时不忿。
听了丁吏的话,他知分寸,环视一周,心生退意。
“快起来!”丁吏呵斥了一声还在磕头的主人家,同时拽着何洲就欲退出门外。
却见何洲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这户人家,藏在最里面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那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娘亲的身后,多好看倒说不上,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但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叫何洲突然想起了家乡那个邻舍的姑娘。
他参军多年,也不知那姑娘嫁了何人。
想着何洲往前跨了一步。
直吓得那户人家鹌鹑一般缩在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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