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玉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裴将军却仍不停话,“再加上我军对敌军诸多军情全然不知,以这样微薄的力量,贸然进击无异于以卵击石了。不知大人是怎样考虑,在尚可缓缓图之的情况下,却要作这样不合适的冒险。”
濮玉沉吟片刻,答道:“我只想......赶在那个人之前,为他打通这段道路,这样争得先机,或可在他立足稳定之后,成为一桩首功。也是对跟随我出力卖命的诸位弟兄,讨一份说得过去的奖赏了。”
“哦?”两名侍者托起门帘,裴将军已穿好了铠甲,蒙蒙亮的天色,已令灯笼的火光渐渐黯淡下去,却让裴将军眼中的热忱变得鲜明起来。荆水易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他不知道这张许久未曾打理的人皮面具此时会是怎样一副不自然的模样。
裴将军走到帐外,轻一挥手,“牵我的马来!”又转头对濮玉笑道:“那几名军士,乃是末将在旭宁府时同伍的伙伴,我们的亲密无间,可不是泛泛之交!大人不要误会。”
......
凤裕山,屠龙军的大本营。
多日以来,这里已有了翻天覆地的一般变化,以那山顶的城堡为中心,向着山下四周蔓延开来。
数条大道齐山而下,在匆匆的绿意间如同几道伤疤;从山腰起,便垦出一层一层的耕田,有屠龙军的士卒与平头百姓在其间共同打理;到了山脚,便能看见几口简单的水井与民居;再向外几里,尽是屠龙军扎起的营帐,闲下来的妇孺老少分成几拨,各自由一个穿着屠龙军装束的大嗓门儿领着,参观着此时此处的空荡荡。
一顶由两名屠龙军士卒抬着的轿子正迎面撞见了这样的一行人,轿中的连擘偷偷拂起帷子看了一眼,只待行人发觉而望向他之前便松手将帷子放下,耳朵却仍仔仔细细地探听着那行人方向传来的动静——是那个领路的大嗓门,喋喋不休地做着什么“恶龙将出祸世,王师雄起义军”这样戏文般的宣示,然而到了对一些玄乎其玄的征兆的举例论证的时候,讲的竟都是些寻不出意义的俗不可耐的市井俏皮话。
连擘闷在轿子里臊得红了耳根,尽管大嗓门和那行人都在身后越走越远了,他还是知道接下来那大嗓门里会说出什么来,说到哪里去。因为那“戏本”正是他所编写的,这场宣示也正是他所设计的,任谁也无法想象一个曾被遮天蔽日百十丈巨浪追逐的船长或是一个能可运筹帷幄统千万兵马破阵的谋主能写出这样接地气的东西来,可他坚定地相信着这样会有极大的效用,为此不惜在多日内抛开其他事务来专心研究中州的戏文经典。屠龙大王曾问过他,这样真的能说服百姓归顺吗?可他却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们不是要说服谁,我们是要引导他们自己说服自己。“
轿子继续向外走着,渐渐的走出了这圈营帐。外面的旷野,已不再是寻常荒地的模样,而是被条条框框的圈成一块一块,更在其上立起牌子以注明各自将作的用途。轿子一丝不苟地在规划好却未来得及铺设的道路上前行着,一直走到了这座大本营的最外一环——正如火如荼建设中的城墙。
一见轿子来到,两个手持图卷正在指挥工作的伍长士官立即前来迎接,他们不过是最近才听说屠龙军的事迹前来投奔,却因为在士卒间拔尖的学识而受到连擘的赏识。
刚一落轿,连擘不等走出来,便问道:“进展如何?汝等可有疑惑?”
两名伍长士官彼此相视一眼,待到连擘从轿中走出时,其中一人向前恭敬道:“军师所予之图纸,事无巨细皆无比详实,我等虽无经验,亦能凭此将兵领工。”
连擘背手立在轿前,全无反应,似乎没听见二人的汇报,又像是早早知道了二人话说到这还没说完。
“只是......这图纸上似是有一处明显的缺陷,如果按状建成,其祸害难以估计,可整篇图纸一丝不苟,能出这样一个遗漏实在是怪异,我们只得暂且搁置,正要派人去请示军师呢!”另一个伍长说道。
“好!”连擘拍着巴掌,边向他们走去边说道:“我不怕你们心有疑惑,我只怕你们自作主张。且将此当作是一场考验,我特地前来审理过,便能给你们一个及格了。”
“可是军师!您考验过后,这里的工作......”
连擘挥手道:“依据图纸,照常进行!”
两名伍长相视一眼,齐声拜道:“属下不解,请军师明示!”
连擘缓缓地踱起步来,说:“越是追求完美,就越得不到一个能令人满意的结果。从古至今,海内海外,有无数的实例和寓言能够佐证,或可将之类比武学之理,就算是再强的硬气功,也总要留出一个罩门,那些个气功行家不论有如何的威风凛凛,不论怎么夸耀自己没有弱点,还是会做被人破了罩门的噩梦。”
两名伍长若有所思,似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样设计的含义,连擘不等他们想通,便继续说道:“此墙名为九墙,非是有九丈高,非是有九层厚,而是要与那无法追求的十全十美划清界限!我军不需要顾虑潜在的隐患,只要敌人会利用的缺陷在我们掌握之中!”
两名伍长这才看透,原来那图纸上乍看像是遗漏的一处,竟是为伏兵陷阱设计的绝佳妙地,二人你惊我叹,心中更对连擘拜服。
”天命有数,增减依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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