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再流逝,空间不再位移,城墙上的众人还保持着瞬息前的姿态,天皇脸上,有愤怒,也有恐惧。
一切都停止了。
只剩下城上城下两人。
睡道人再问:“我为何要阻你?你想要报仇?”
陈谷雨冷眼旁观:“是!”
“好!”睡道人大笑,从城墙上飞出,双手向上撑起。
下一刻,整个天京城忽然震动了起来,飞上天空,随后如同最璀璨的烟火一般爆炸。
“轰!”
所有的辉煌荣耀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齑粉,没有什么人是永存不朽的,无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还是平凡低贱的百姓,在这一刻,全部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覆唐帝都,毁灭。
睡道人从空中落下,立于陈谷雨身前:“这般,如何?”
陈谷雨紧张得盯着他,想要取出呈天剑,但脑海里似乎总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说话:“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已经帮你报仇了,不是吗?”
陈谷雨开口,表情中似乎有着大仇得报的轻松与如释重负:“很好!”
“哈哈!”睡道人大笑,“那这样够吗?”
“不够。”
“好,既然不够,那就再来。”
整个平原都震动了起来,就如刚才的天京城一般。睡道人拉着陈谷雨向天上而去。
俯瞰天下,眨眼之后。
大地碎裂开来,如同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灾难,顷刻之间,覆唐湮灭。
只剩下不远处那一片漆黑的叹息沟壑与眼下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一个神灵高高在上,他低下身子,用手在地面上一抚,覆唐被抹去,亿万生灵化作了齑粉。
陈谷雨的脑海中还存留着无数哀嚎声,痛骂声,绝望声,那鲜红是碎裂的血肉,粘稠在一起,覆盖在他的精神识海上。
他摇摇头,忽然畅快地笑道:“好,很好!”
所有的覆唐人都死了,大仇得报!你们也可以安息了!
他仰天大笑,又失声痛哭,情绪大变之间仿佛一下子将所有的痛处都放松开来。
睡道人站在身侧,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如何?”
“很好!”陈谷雨笑道,再次恢复了以前那自信而阳光的神态,他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青春年少。
“多谢睡前辈!”
他恭敬行礼。
“好了,回去吧,那里还有人再等你!”
“对,还有人再等我!”
陈谷雨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待他如子的高管家,还有亲人在长安等待着他的消息。
他转身,向着长安走去。
夕阳依旧如血,通红的霞光如同是所有覆唐人的鲜血染红一般,照在他的身上。
从叹息沟壑开始,他回到了域古山脉,在不远处,寻到了洪泽道官员为他们竖立的墓碑。
哀乐声中,陈谷雨跪下,痛哭。
“汐儿,千里,斯水,还有大家,我替你们报仇了!”
血债血偿,屠我一城,我变屠他们一国。
国已灭,我回来了!
第二日,陈谷雨从域古山脉中启程,回长安。
历时几个月,当初出来时,他尚是一个贵族公子,有几分天赋,也有几分本事,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而如今回去,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生离死别,又单枪匹马,手刃仇人,极尽人生畅快之事,虽没有年龄的变化,但心理已然成熟了不少。
也自没有了初时那战场潇洒刺激的想法,现在求的,只是一份平淡。
日月变化,斗转星移,又是几个月过去。
地平面上,遥遥可以望见一座巨城正坐落其上,那是长安,比之天京更为壮观,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池,是家的所在。
城门下,一个老者正微笑以待,似乎早已预料到了陈谷雨的回来。
“高管家!”
“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已经等了好久了!”
两人回到了陈府中,陈策已经站在院中眺望,神色淡然但隐隐也有着几分急切。
陈谷雨下马:“父亲!”
陈策大笑:“好,很好!”
父子回府,用过晚膳之后,又是一番促膝长谈,至于谈了什么,陈谷雨在第二日清晨醒来之后已然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很温馨。因为那是家的感觉。
之后几天,陈谷雨便呆在府里,读书写字,弹琴下棋,无所事事而闲适自在。没有了那种刺激与让心悸动的感觉,可也是平淡如初,让人沉迷。
期间所有人都没有谈起覆唐的事,似乎也没有所谓的学院存在,陈谷雨忘记了过去,很安然,长安也忘记了世代的仇敌,很安然。
几个月后,陈谷雨离开长安,来到一个小境的治下当了一个小县城的县府,开始了他的另一条路。
几年之后,转为安抚使,驻军判官。又五年,陈谷雨回到长安,在陈策的安排下,迎娶了长安城里吏部尚书的千金。
妻子贤淑温柔,一年之后,陈谷雨而立之年,终于诞下一子,而陈策也在那一年辞官,准备安度晚年。
孩子在一天天长大,而陈谷雨也在老去,十年之后,陈谷雨如同昔年的陈策一般,在经历了道主,境主之后成功返京,迁为礼部尚书。
又五年,陈谷雨四十五岁,在那次出征的三十年后,登上了人臣之极。
娇妻美妾,子女聪颖,权高位重,似乎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汇聚到了陈谷雨身上,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安适而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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