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谷雨曾经偷偷研究过杨礼的双手,手狭长而有力,在剑手看来,这是一双十分适合握剑的手,因此陈谷雨曾一度怀疑杨礼并不是众人所认为的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反而可能是深不可测。
当然,那也只是猜测,他也不敢向先生去求证。
“先生。”陈谷雨恭敬行礼。
“嗯。”杨礼淡淡应声,冷淡的目光看向了他:“我昨天放了你一天假,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
陈谷雨没想到导师的第一句就是那么直白,而且本以为只有监察院,宰相府知道这件事,却不想一个天字营的导师都能够清楚地了解。
杨礼看到陈谷雨错愕的表情,冷冷道:“你这小子,忒过无知!不要小看了这所学院,它的能量其实出乎你的想象。你以为昨天的事很隐秘吗,那只是对长安的寻常百姓而言,现在,长安的那些世家,军方,六部,大内,谁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长安的这滩水,深着呢。你父亲主管长安,但还不是得小心翼翼的,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陈谷雨低着头,没敢说话,他知道导师又开始教育了,在这关头,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烦闷,不然,后果很严重。
杨礼继续说着:“不过,在我看来,你昨天也没做错,长安这滩水,的确是沉得太久了。你父亲长久不动,都快熬成乌龟了。你去搅动搅动,就当是洗洗身上那点流言污秽。”
“啊?”陈谷雨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本以为,导师要跟父亲一样,骂他一顿呢,却不想,先生是这般支持他的。
“哼,小家伙。”杨礼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要做事,就去做好了,你父亲,沉寂得太久,是时候让他动一动了。”
“是。”陈谷雨应道,他知道自己的导师其实跟父亲关系很近,导师既然这么说了,那父亲肯定也是知道的。
又想起了清晨时父亲的话,似乎父亲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知道,陈策一直在准备一个惊天计划,所以对梁王的各种挑衅,乃至对他的污蔑,都格外的忍耐,现在看来,似乎是快成了。
而他,是要做这一切的开头吗?
悠悠长安,一场大幕。
他将亲自揭起。
――――
上完一天的军事课,从学院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陈谷雨向陈府走去。
路过银沟桥,桥边站着个人。
陈谷雨走近才发现是之前杨七夕身旁的那个青年侍卫。
他穿着一身深色战甲静静站在那里,笔直如枪,双眼看过来有股摄人的气势,如同一只噬人的野兽。
陈谷雨心中一凛,这个人上过战场见过血。
虽然之前两人交过手,但当时陈谷雨一直以为他只是监察院里的一个小小侍卫,而从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了,一个侍卫不可能穿得起这套军方将领的战甲,也不可能跟他交手那么多个回合。
青年一直盯着陈谷雨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冷冷说道:“终于等到你了。”
陈谷雨没有说话,面色淡然,虽说认出了是之前那人,但两人并不熟,只是交了交手,所以语气不是很热烈。
青年冷哼了一声,从战甲的便携袋中取出了一封信和一枚雕刻着圆月的戒指,递到了身前。
陈谷雨皱着眉一脸疑惑地接过,青年解释道:“这是圣女殿下留给你的。”
声音低沉寒冷,他很想不通,惊艳绝世的圣女殿下对谁都是漠视淡然,怎么会对这么个少年那么亲密?
陈谷雨听到青年的话,心猛地一颤,将手紧了紧,却没有拆开信,只是默默地看向青年。
“你是谁?”
青年冷笑一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陈家少爷怎么会知道我?”
陈谷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青年被他紧紧盯着,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哼了一声,无奈道:“秋有心,秋氏子弟。”
“哦。”
秋有心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咬牙道:“我会打败你的。用我手中的枪。”
“你打不过我的。”少年依旧淡淡地回道,言语里有着无比的自信。
秋有心一阵气愤,想要好好嘲讽一番,但他没有说出口,他看到了少年的眼睛。
陈谷雨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平静地说着话,额间的短发随风飞舞,双目灿然有神,里面仿佛有整片天地。
看到陈谷雨,秋有心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骄傲自信,只是这个少年,比起自己,是优秀了太多,而绝不是梁府所说的那样,纨绔子弟。
秋有心最终没有说什么,冷笑了声,转身离去。
陈谷雨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念叨:“秋氏家族,以无道起,而皆有归。秋有心,有字在其中,是这一代的秋氏继承人吧。”
声音很轻,但还是传了出去。那个背影一颤,没有回身,渐渐走远。
陈谷雨握着手中的信,轻叹了声。
“七夕姑娘,等我,我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来找你。”
夜渐渐地黑了,下起了秋雨。
秋雨有心,而此心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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