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万历四十八年,即泰昌元年,神宗病逝,太子继位。人们常说,新帝立,必有为,可我们的泰昌皇帝登基不过一月,即患重病。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红丸,泰昌帝先饮汤,气直喘。待药入,即不喘。于是连连称赞那李可灼为‘忠臣’,可笑啊可笑。于是日晡,李可灼又进一丸。你猜之后怎么着?”
骆采灵摇了摇头,徐谅笑道:“我虽不知那红丸是啥,可物极必反,药能治病,亦能致命。次日卯时,泰昌帝驾崩,这便是传说中的‘红丸案’。”
“啊?怎么会这样?”骆采灵掩唇大呼道。
“有人说,这是郑贵妃密令毒害;有人则说是药误。可实情如何,谁又能知道呢?泰昌帝死后,其宠妃李选侍与太监魏忠贤密谋欲随皇长子朱由校,也就是当今的天启皇帝入居乾清宫,挟天子自重。于是朝中重臣群起反对,逼迫李选侍移驾仁寿殿哕鸾宫,防其干预朝政。在都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的据理力争、以及尊君骆思恭的大力支持下,魏忠贤与李氏最终没能得逞。此事即为‘移宫案’。”
徐谅摸着下巴,他少须髯,却偏偏喜欢搓须,只听他道:“郑天南只怕是牵扯上这三个禁案,故而秘密离职,在江南创立金刀门。郑天南初时压过镖,依时间推算,只怕郑天南扯上的便是万历四十三年的‘梃击案’。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杨兄且说后来。”
杨凌点头道:“郑天南既死,这些内情只怕也无人知晓了。我那时便推测这勾结严松者,多半便是郑少夫人。只是他们之间互图什么,却是猜想不透。再之后我又得知凤阳大会举办地定在凤阳山麓,便同夏侯大哥、郑姑娘拟下策略。郑姑娘设计引出南谡,夏侯大哥与我伏击之下,将之打成重伤,却还是让他跑了。少了南谡,我们闯牢便容易得多了,待劫出了李鸿基与刘宗敏一干囚徒,冲出府衙。”
“之后我与郑姑娘前往凤阳山麓。李鸿基等带人放火烧了府衙,也即赶来。我在下做掩,夏侯兄则凭着高绝轻功,趁众人皆瞩目于‘苍南一掌’与沈园藏剑阁主之战时,袭杀了埋伏在树上的锦衣卫。不然混战之中,群雄伤亡必多。最终,我等顺利戳破了严、魏的奸谋。”
徐谅忽然道:“这信显然是促成这件事水到渠成的关键。”
“不错!而且严松当时的表情,很奇怪。我想不通。可是看信上的文字、朱印,却实实在在是后金可汗图章不假。”杨凌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信件予二人看了。
骆采灵只看了内容便不再深究,徐谅却是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又将信末朱印放在鼻头嗅了嗅,仍是拿捏着,不肯放开。采灵不禁侧身道:“诶,好恶心啊,很香么?”
“这印泥是朱砂的,朱砂本来无味,但是上好的品种,仔细闻却有淡淡的清香。”徐谅沉思道:“这玺印只在后金深宫之中,在中国是绝难仿造出来的,确实是努尔哈赤的可汗印。”
徐谅把信还给了杨凌,杨凌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杨凌看着徐谅,徐谅却饶有深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先时我只道严松关通后金已是板上钉钉,可见了严松神情,却又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另外一个阴谋,回想那日嵩山脚下方旭的话,这事甚至不是骆叔叔、顾前辈所能干预的,我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三人均是表情凝重,互相对视着,一时间却无话可说。
杨凌正欲苦思冥想,却听徐谅道:“杨兄,凡事过于萦怀,未必便是好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不解,则内中必有个别因由,也许有些内情我们并不知道,却唯有设计这一切的人才知道,盲目去猜,没有结果,不如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请恕徐某多言,有些事越是去想,反而越想不透,不妨放下,任其自然,或许不久的将来,便能得到答案也说不定。”
命运岂非往往如此?你苦苦追寻之时,偏不遂你之愿;你放弃之后,却偏偏又浮现眼前。
“但愿吧。”杨凌道:“喔,对了采灵、你与徐兄又是如何查出这人与严松有所勾结的?”说着,指了指舱内那人。
骆采灵笑道:“这可说来话长了。”但凡到听故事或者说故事,采灵的兴致总是极高。她把重阳捉鬼、以及推演郑家命案一事说了一遍,杨凌这时才知“女鬼”、“道士”的含义,笑道:“原来如此,徐兄果真好才智,杨某自叹不如。”徐谅连道不敢。
“还不止呢。这臭女鬼自个儿落跑,剩本小姐一个人,真是无聊透顶了,不过心想既然知道郑家之事另有蹊跷,不妨再回来探个究竟。哈哈哈,哪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只臭女鬼竟然也来了郑家,被本小姐逮了个正着!”骆采灵说到这里,自鸣得意,嘻嘻直笑。
徐谅不屑道:“嘁,得了吧,瞧你得意成什么样了。还是我来说吧,三句笑两句,讲到天黑也未必讲得完。”“你管得着么?我杨大哥肯听便好。”徐谅不去理她,心知这小妮子性不服输,若真要争辩起来,这故事休想讲完。
“也是不巧之极,我安排完筑堤之事,也想起郑家之案,赶了过来,就瞧见了这小道士,既是倒霉,又是倒霉,更是倒霉!噢!你掐我做什么?”“见了我倒霉?我见了你才倒霉吧!”“噢!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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