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范雨婷穿件睡衣,坐在沙发上,跷着一条腿。她头发蓬松,还有点纷乱,显然刚起床。不过看上去她精神还好,脸上没有倦意,白皙的面颊,十分光洁。她在抽烟,若有所思,又仿佛什么也没想,神情是平静的,安祥的,颇有点像那张西画《出浴的维纳斯》。
床边站着个男人,在穿衣服,这是一个臃肿的大块头,脸色白里带黑,两只眼袋明显,目光混浊。
男人边用北方口音问:
“你叫什么名字?”
“别问这个了,没必要。”她冷淡地回答。
自从有了几个稳定的男人后,她就不愿再有其他回头客了,从安全角度考虑,即使要找临时伴侣,最佳人选也是外地人,做完事情后,隔得天远地远,从此不打照面,干脆利落,不生事端,少了麻烦。
但是男人却心满意足地直言相告:
“我是想有名有姓地记住你。
范雨婷笑了一下,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男人穿好鞋,站起来,留恋地说:
“下次再来枫山,我还找你。”
范雨婷吐出一口烟,一抬手驱赶掉眼前的烟雾,断然说:
“你找不到我了。”
男人很认真地说:
“我认识路。”
“这不是我的房子,”她立即否定,“朋友借我用几天,再说,等我把机票钱一凑齐,也许下个月,我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跟陌生的男人,范雨婷都这么说。
但男人却很固执:
“万一你短时间走不了呢?万一我很快又来了呢?生意人,说不定的。给我个地址吧,手机号码更好。”
范雨婷只想他快走,想了想,随口报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电话号码,而男人却摸出一个本子,认真地记下。
突然他惊叫一声,看着手表大声说:
“哟,七点半了,八点半的火车!我走了。”
范雨婷正希望他快走,立刻起身相送,正要出门,这家伙又依依不舍地停下,摸出一张名片,很恭敬地递给她,诚恳地说:
“万一有机会到沈阳,也有个朋友。”
范雨婷点点头,接了名片。可门一关,这张烫了金的纸片就飘落在门边的铁皮撮箕里了,这只撮箕也不知接纳了多少张这样的名片。
今天是星期天,应该出去玩玩,她想,要么就跟几个老主顾打电话,看谁能陪她消闲。
要不就找黄诗人吧,但是他绝不是她的床上伙伴,甚至她还有些怕他,因为只要一触及到她行迹上的某些不轨,他就要鼻翼忽煽,深恶痛绝,但在一般时候,她在主观上却觉得他是她的一个很投机的朋友,或者是老师。
那是个清高、豪放、亲切、温和、满肚子学问的伟大诗人,他生活在芸芸众生中,似乎又跟生活隔着相当的距离,他愤世嫉俗,咒骂世风日下,知道物质和现世利益在当前生活里的重要,但又绝不甘心做物质世界的奴隶。
但她突然记起,黄诗人这段时间在写一首长诗,说要写一万多行,说是要展示从古至今人类社会愚昧与文明的残酷大搏杀,他说要把自己关在斗室里,叫什么“闭关自守”,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会走出来,哪怕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也在所不惜。
黄诗人还给她解释,说作家都是苦行僧,伟大的作家尤其如此,而他黄某人,就是属于“伟大”之列。她当时听得哈哈大笑,但一看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马上就把嘴巴死死闭紧,然后做出十分敬仰的样子,点头迎合。总之,那天以后,诗人果然就消失了,仔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伟大的黄诗人了,想想还怪想他的。
汤工长那里她是不能打电话的,只能等他打电话来。再说,他去海南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回到枫山,不然她的手机肯定早响了。
那么,找侯经理,他大概没去哪儿,上个星期还和他在“枫园”过了一夜。这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虽然每次都遭到她的拒绝,可每次仍然象个老歌手那样,痴心不改地演唱他的那道保留歌曲,他要她答应把她包下来,住进他那座别墅式的“枫园”里去。
可是。即使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往牢房里钻的。不过这老头子什么都肯依顺她,今天她想去东城最豪华的“华夏大世界”唱卡拉ok,只要他在家,她一声召唤他一定会丢下手头的一切立刻就来陪她。如果找不到老头子,她独自一个人也去。
但她要下午才出门,那么上午做什么呢?算了算了,睡觉,说不定晚上有个通宵要熬。
范雨婷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在床上懒了好一阵,才慢腾腾地爬起来,她总是这样,白天睡觉,晚上泡舞厅,泡包房,或者就领个男人回来过一夜。有时候,她下午就出门了,跳舞也行,唱卡拉ok、或者看录相片也行。
对于女人来说,她成长的环境使她看问题肤浅,缺少父母温爱的历史也让她少了正常女子应得的教诲和约束,她在西城的下里巴人圈子中成长,自小就没有高尚的人儿与她作伴。
她不想花费力气把眼光看得很远,那太累,只要现在这种生活方式过得顺当,那就照着这样往下过,何必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洞东西上动脑筋。她的个性与另一类女子不同,那类女子往往把一个简单的事情设想得复杂,而范雨婷不愿意钻牛角尖,她宁愿把一切复杂的事物化为简单。
复杂可以使人丰富,也可能使人渺小,但简单,却注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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