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答,眼中便只有那几块石头,翻来覆去。田砚又问两遍,见他还是不理,轻叹道:“看来真是个可怜人。”留下一瓶伤药,一件力尊者田铿所用的崭新衣衫,便自行往怪石堆深处行去。
走得不远,田砚便瞧见陡峭山崖之下嵌着一对黝黑石门,门户紧闭,自有法阵防护,想来就是那洞府了。他呼喊一阵,石门轰然打开,一名古稀老者缓缓行出,只得第二境融灵的修为,拿一对昏花老眼打量过来,模样茫然。
田砚举手一礼,说道:“见过前辈,敢问一句,此洞府童子何在?”
那老者腼腆一笑,还了一礼,应道:“那童子便是老朽了,山中无岁月,自主人陨落,这洞府已空了几十年。尊客来此,所为何事?”
田砚将令牌递上,说明来意,老者自无不可,领了他宿进洞府静室之中,一应用度俱是不缺。那老者往他手中令牌打出一道法诀,言道:“老朽耳聋目昏,应变迟缓,尊客往来各处,进出洞府,只用这令牌行事便可,只当自己是此地主人就好。”说完便施礼退出,避往偏室,再不出来。
田砚洗漱停当,眼看日已西斜,却不见田成前来,想必是又耍了些小小花招,择到了与博忘雪比邻而居的好所在,当下便不再等他,自行用过了晚饭。这连日来赶路,也当真是乏了,做得一会儿功课,便沉沉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田砚悠悠醒转,多日的疲惫一洗而空,精神焕发。山中天气多变,此时却是下起了一场豪雨,稀里哗啦直如泼水一般。他陡然想起那怪石堆中的痴傻大汉,心中便生几分牵挂,草草填了肚皮,行出洞府,法器神通展开,将瓢泼的雨水挡在身外,行到了乱石堆中。只见那大汉全身俱已湿透,仰卧在水坑之中,一动不动,只盯着天上乌云发呆,额头上紫红的窟窿已被泡得浮肿,身前伤药和衣衫早被冲到了远处,却是未曾动过。
田砚愈发觉得此人可怜,召出一个光罩替他遮挡风雨,叹道:“那伤药和衣衫,你怎的不用?”
那大汉当然不会答他,与昨日一般,将他当做空气对待。
田砚心中微黯,将那光罩留下,又拿出些干粮清水,放于大汉面前,便起身离开。
他行到峰边,召出一个柳叶状法器,乃是田铿赐予他的护身之物,名曰杨柳青,为木属性七品,前日里正是靠了它,才挡下饿鬼道众人的神通,逃过一劫。只见这杨柳青迎风涨至床榻大小,将他摄了上来,飘飘然便往峰下飞去,速度虽不快,却隐隐有出尘之态。
田砚凭着记忆往山下大殿行去,途中偶尔碰上万剑门弟子询问盘查,便拿出令牌自表身份。那些弟子多有闻得昨日之事,也不留难,任他自去。绕得几段弯路,终是远远瞧见那片古意盎然的青石广场。
大殿之内人并不甚多,俱都看着那铜镜中的影像,不时三两相聚,窃窃私语几句,其中却无一个田砚认得的。镜中所映,与昨日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斗法波动未有那般密集,往往几息才透出一股,但响动却更加大了,连透出铅云的光华也明亮了几分。想来两人已斗到了酣处,一招一式俱是用上了十二分的精神,险恶非常。
田砚待了半个时辰,四周观战之人已是换了两三拨,他亦觉得气闷,出了大殿,逢人便打听田成的所在,竟真碰到一个知晓的,又沿路询问路径,终在一处涯台之上寻到了人。哪知田成正与博忘雪切磋道法,兴致盎然,三言两语便把他打发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随意乱逛,一边幸灾乐祸的猜度,恐怕那肖英与刘贵也与自己一般,几个回合就给轰得远远儿的,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吐血三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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