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是心痛,暗叹道:“这水做的人儿,偏偏命苦得很,看着似水,其实早就结做了冰。”鼻中一酸,泪水已是掉了下来,颤声道:“忘雪,咱们……咱们别去饿鬼道了。你若是心里不得痛快,打算散散心,别道也是一样。”
博忘雪替他拭干泪水,忍不住微微一笑,叹道:“你若不愿陪我,那也由得你。”
田砚顿时急迫,分辩道:“谁不愿陪你,上刀山下油锅,又有什么打紧!只是……只是……这事……”
博如霜却从必安剑里钻了出来,斥道:“你这人怎的如此婆妈,此乃我姊妹的家事,你爱来便来,不来拉倒!”
博忘雪皱眉道:“如霜,别乱讲话,我的家事,便是砚儿的家事,他心中难受,便让他多说几句。”
田砚一听此言,不禁百感交集,冲动之下,也顾不得博如霜在旁吹胡子瞪眼,一把将博忘雪拥入怀中,凝噎无语。
博如霜顿感没好气,哼道:“磨磨蹭蹭,当真烦躁!”嘴上虽不饶人,却将老黑也唤了出来,一同避开,下峰寻雷奔奔去了。
山风吹来,田砚只觉怀中娇弱的身躯一片冰凉,心中怜意更增,却听博忘雪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那妹子似对你家少爷有些意思,若寻着机会,你当撮合一番才是。”
田砚愣了一愣,大叹道:“少爷恨我恨得要死,我若说媒,只怕要帮了倒忙,如霜岂不着恼,”想起方月娥远走他方,不禁心中又起黯然。
博忘雪微笑道:“那田成嘴上虽喊得凶,但我观他本质不坏,日后想通了,芥蒂自然便消,你也不用太过挂怀。”
田砚无奈道:“忘雪,在你面前,我总像个毛头小子,此时本该我来安慰你才是,不想还要受你好言好语。”将怀中小娘搂得更紧,生怕山风刮得猛烈,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人儿便被吹走了。
两人再不言语,默默温存一阵,便携手下峰而去。田砚晓得博忘雪心意早定,也就不好再劝,眼下出发在即,便经通道进入封印之内,向五丫头告别。五丫头却隐在白漠之下不出,只在沙上留字道:“待奴家化成人形,必然放不过你!”
田砚想起五丫头种种好处,心中不觉微微失落,博忘雪却笑道:“这五丫头当真傲气,若化形之时,出落不成一个绝代风华的妙人儿,只怕此生都不会再见你。”
田砚想起五丫头硕大的甲壳与嶙峋的足肢,实难与风华绝代这等词汇沾边儿,不禁叹道:“真有那一日,管它如何模样,我也要接它出去。此事若是不做,我心里总觉亏欠。”
博如霜在旁呸了一声,骂道:“道貌岸然假慈悲,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这些男人,总是贪图人家长相。”
老黑却暗地里嗤笑道:“你在那田成面前,还不是装个可人模样,这就叫男有所好,女必应之,活该你们犯贱。”
小水儿一家与鸟泽生亦是在封印之内比邻而居,田砚自然要去道别。阳先生与阴夫人日后再不用为孩儿的温饱发愁,一家子当然喜庆,鸟泽生则守着亡妻新冢,心情恹恹。田砚开解几句,回应寥寥,便不好再说,正要告辞走路,老黑却厚着面皮凑上来,张口讨要那件庭院空间法器,顿时惹来田砚好一通斥责。
鸟泽生心中虽然凄苦,却非不明事理之辈,晓得田砚身具重责,不容有失,多一样手段傍身,说不定便可避过一回艰险,二话不说,东西已是送出,除此之外,还将仅剩的两颗凡人珠一并相赠,叮嘱道:“你外出游历,增涨道行自然要紧,却莫忘了打探那秘策的下落,此事同样不容轻忽。”
那秘策为何言道所撰,载有炼器的高超法门,乃是修复山河镜的必备之物,如今鸟泽生手中所持,不过小半部分,剩下的那些,却不知湮没在何处,如此漫无目的的撞大运,竟比集齐六道九法还要显得艰难,田砚不禁心头一沉,默默点头应下。
鸟泽生又道:“你若有缘遇上婉儿,还望好生照拂,若她……再有甚闪失,我……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话到后来,已是老泪纵横,长长一叹,坐在冢边,再不开声。
欧阳虹自黑日劫过,师父远走,便一直随在鸟泽生身边,照顾他饮食起居,帮着张罗阿萝的丧葬之事,此刻见他神伤,便代为招呼几人,说些客套话儿。老黑却不与这妇人客气,将其拉到一边,悄声道:“我晓得你对这师弟喜欢得紧,如今他心情低落,正是需人抚慰之时,你只管多使些温柔手段,必定手到擒来。”
欧阳虹顿时闹个面红耳赤,但想起自家思念十几年的人儿就在眼前,自然万万不肯放手,便细若蚊吟的应了,谢过了老黑提点的好意。
田砚见老黑笑嘻嘻的回来,欧阳虹却是面色有异,生怕自家的奴才又在搅风搅雨,在心神中轻斥道:“你捣鼓些什么?前辈面前,莫失了礼数。”
老黑却嬉笑道:“还有什么,自是看着两边寂寞,拉了一回皮条。”
田砚为之气结,但众人当面,也不好作态,只得任它胡闹。其实他心中亦是隐有几分期待,暗道:“看婉儿的意思,也盼着他们一双两好,这厮撺掇一番,也算不得坏事。”
如此再也无话,田砚领着众人对阿萝的坟茔大礼伺候一番,便出了通道,择准方向,往饿鬼道而去。行出一段,转头回望,只见颠倒峰顶五光溢彩,裹着一座琉璃高塔,烨烨流转,将天穹都映亮了几分,好一副美轮美奂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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