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却道:“不瞒诸位,我家老爷在此处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它们乃是地头蛇,上回咱们逃生,便是得了它们指点。”
田砚顿时一拍额头,叫道:“怎的将它们几个给忘了。”眼见有些修为稍差的弟子已是抵不住湿热闷翳,摇摇欲坠,也不及解释,勉强分辨了方位,便领着众人往下方呼啸而去。
下方临近滚水,湿热更为难耐,众人急行赶路,耗力亦是甚巨,各道的低阶弟子经这一番折腾,皆都支撑不住,不断有人昏迷栽倒,若不是有同伴护持在侧,只怕便要落进水中,率先做了汤料。
田砚见状,连忙停下遁光,摸出千层礁放置衰弱的弟子,无奈僧多粥少,他这千层礁不过几丈方圆,装得七八人已是极限,余下一堆,却不知该如何安置。他正心焦,却听刘楚舟斥道:“快办正事要紧,理会这些杂鱼作甚!”
田砚对此人观感极差,忆起他当年残杀手下之事,心里已是憋不住气,喝道:“他们是人,你也是人,他们是杂鱼,你又是什么!”
刘楚舟还盼他领路,也不敢太过得罪,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再不做声。那花澜却又冷冰冰的提醒道:“姓田的,你眼下自身难保,不是行侠义道的时候,还是尽早赶路的好。”
田砚眼见不支的弟子越来越多,心中只觉酸楚,暗叹道:“当日那几万人在我眼前送命,凄惨无比,今日我重回此地,还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六道至尊,六道至尊,也不知哪一日方能实现。”
他正自彷徨无计,却见博忘雪张手一抖,便有一具雪白撵车现于人前,车前八匹骏马低声嘶吼,神骏非凡,正是那一件八品的大号飞遁法器,八骏云撵。当年这法器本为力尊者田铿所有,不仅宽敞舒适,卖相极佳,飞起来亦是轻快稳当,既显排场,又不失实用,端的是件好宝贝。其后田铿往万剑门一行,这东西便被财迷博东升看上,以出手相助田府为报酬,将它换到了手中。不想这一桩交易却影响深远,将田砚的整个人生尽都改写,踏上一条世所罕见的修行路途,此乃后话。
田砚见着此物,顿时大喜,与众人一道,将低辈的小修尽皆送入撵车之中,好生休养。那八骏云撵本来空间阔绰,如今却似装了一碗饺子,密密麻麻皆是人头。他一望之下,忍不住暗叹道:“这东西想必是剑王赐了忘雪使用,让她趁着封天大典的热闹,在同道面前逞一逞威风。忘雪性子淡薄,自然不会拿着显摆,不料今日却做了救死扶伤的车子。”
他解了眼前忧虑,心头便是一松,笑道:“忘雪,如今还要劳烦你这掌门纡尊降贵,替大家伙儿赶一回车。”
博忘雪微微一笑,回道:“赶车无甚所谓,只是这其中的花销,不可算在万剑门头上,须从你私人荷包里掏。”
那刘楚舟见田砚磨磨唧唧,早已无比焦躁,听得这句,心中只是冷笑:“催动这劳什子花费巨大,且看你这滥好人做到几时!”李青天与花澜亦是差不多的想法,对旁人生死全不放在心上,高高挂在一边,冷眼相对。
那李纯化早先被田砚整治得够呛,人又圆滑无耻,倒是不敢做得太过,笑嘻嘻道:“田公子,你晓得我穷得叮当响,连家当都变卖了,却是爱莫能助啊。”
反倒是空真人陈见石看得微微颔首,说道:“田小弟,这撵车上亦有我修罗道的弟子,这花销之中,须当算我一份。”说着便将储物法器之中所存的道晶尽皆摸了出来。只是他地位尊高,平日出门行走,自有人招呼打点,哪会随身携带许多现货,如今拿着一瞧,不过寥寥几块散碎,竟好似打法叫花子一般。他不禁面上微热,嘿然道:“当真对不住,我几多时候未曾摸过这东西,却让人笑话了。”
博忘雪却笑吟吟的收了,恭声道:“心意尽到,便是我辈中人,空真人不必挂怀。”
那李青天与刘楚舟和花澜不同,乃是个爱惜羽毛的,见着陈见石尴尬了一回,顿时按捺不住,暗地里略一挣扎,便忍痛摸了七八颗极品道晶出来,摆出一副洒脱嘴脸,抛到博忘雪手中,说道:“本座存货不多,让姑娘见笑了。”顺带瞟了陈见石一眼,心中无比的得意。
至于妖王水红楼,她乃是妖兽身份,并无道晶傍身,更是孤单一人,无牵无挂,既不恶言催促,也不好语赞许,一丝表示也无。
田砚劫了几大门派的库房,本身富得流油,岂会在乎这些,当下便摸了大堆出来,摞得小山也似,其中不乏上品与极品之类,将众人眼睛都晃得花了。博如霜未等姊姊开口,便闪上前去,将东西全都收了,嘻嘻笑道:“姓田的,我晓得你富得很,这些东西若是花不完,可不还的。”
田砚却生怕不够,说道:“你且注意着,若是要用光了,记得快些问我要。”
胡上墙以道晶为食,直瞧得心疼无比,暗叹道:“如此败家,迟早要随你去讨饭,做个叫花子。”
刘楚舟那几个冷血的却顿时惊掉了下巴,皆是暗叫道:“这小贼是不是痴傻?只是……既然痴傻,又怎的如此会挣,比我富多了?”
如此一来,八骏云撵拉着一众小修,车外只余八名长生中人与田砚,速度上便快了许多,再不复拖拖拉拉的景象。那些不明田砚根底之辈见他撑开法相,脚踩凌云梭,在炙烤之中如履坦途,心中皆是暗暗骇异,不知人道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俊彦。
陈见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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