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愈发觉得失落,酸溜溜的忖道:“他母子二人几年未见,心里早已牵挂得紧,只怕体己的话儿说了几箩筐,早将我忘到九霄云外了。”有此一念,又觉羞愧,竟给了自己一嘴巴,暗叫道:“田砚啊田砚,你可是猪油蒙了心?月娥爱你敬你,平日将你伺候得好似大爷,难道都是假的不成?你只顾自家伤心,便来胡乱编排,难道月娥就好过了?她心里的苦,不见得就比你少了。”
这思绪一起,他只觉坐卧不宁,连眼泪都干了,只在室中圈转,暗自担忧道:“少爷恨我恨得要死,若迁怒到月娥身上,该当如何是好?那段风一直觊觎老爷法体,人又阴沉难测,月娥今后在他手下过活,受了刁难又该怎办?”他越想越是焦躁,恨不得这就冲到厚土殿去,瞧一瞧玉人近况,方得安心。但一想起田成喊打喊杀的嘴脸,又觉尴尬羞耻,虚掩的房门便推不出去。
他苦笑一声,暗叹道:“若是换了忘雪在此,只怕早就去了,偏就是我矫情得很,放不开脸面架子。”随意扶把椅子坐了,闷闷不乐。
胡上墙一直在四周值守,见田砚伤心流泪,长吁短叹,为讨主子欢心,自要去打听状况,此刻便笑眯眯的现出身形,劝慰道:“老爷只管放心,你与夫人定有再见之日,到时自可倾诉衷肠,这个……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田砚本无心搭理它,但听得此语,便如溺水之人捉了一块浮板,心里一阵振奋,急急道:“你怎的如此笃定,可是……可是潜去夫人那里递了话?月娥过得可好?”
胡上墙忙道:“我不去也晓得,夫人定然过得不好,既过得不好,自会想念老爷对她的好,等她想得受不了,自会瞒着儿子,偷偷与老爷相会。”
这话可谓一针见血,说得极为实在,古往今来那许多男男女女的情情爱爱,没有一出不是这么演的。田砚只觉脑中一道明光闪过,陡然便跳了起来,一把将胡上墙操在手中,颤声道:“说得好,说得好,当真有见地,你只管继续说。”
胡上墙大感得意,却不忘马屁道:“此乃老爷平日里对夫人爱惜,这才换来的好果,却不是小奴的功劳。”咳嗽两声,清一清嗓子,这才入了正题:“小的斗胆问老爷一句,夫人往常东叨叨西叨叨,管这管那,总爱喝些飞醋,使些小性子,您老有没有觉得……那么一丁点儿的烦躁。”
田砚顿时一愣,有心说不,但一想起胡上墙所言至关紧要,便不敢撒谎,如实道:“有时候……确是有些烦恼,但念起月娥种种好处,便觉……便觉忍得过。”话才出口,又觉好生过意不去,叹道:“现在想起来,便是她天天哭喊上吊,爬房揭瓦,我……我也是高兴的。”
胡上墙立刻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日后这一桩烦恼,便再也没有了,就只剩一堆的好处。”见田砚呆头鹅一般,满脸的莫名其妙,心中忍不住嘟囔道:“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嘴上却放得恭谨,续道:“老爷且想想,夫人对你思念得紧,瞒了儿子过来与你幽会,时候必然紧迫,她只恨自家温柔体贴展现得不够,哪还有闲功夫将你攥在手里拿捏。”
田砚刚想点头称是,却又觉得不是味儿,皱眉道:“如此偷偷摸摸,又不是想见就能见,只怕……不妥,却叫人心里好生辛苦。”
胡上墙早备好了说辞,又道:“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古语更是有云,小别胜新婚。老爷一连又多占了两桩好处,岂不快哉!”
此乃田砚首次经历情爱诀别之事,心中彷徨无依,胡上墙所说之言虽不合他性子,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思来想去,竟越发觉得有理,忍不住双手连搓,走来走去,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哼哼道:“也不知月娥什么时候能来见我,我可是想她得紧。”目光不时往门前飘去,只盼下一息房门便被推开,露出一张如花玉容。
胡上墙看得肚里发笑,暗道:“偷吃可没那么容易,你若受不住,先去打一管秋儿,或许可多顶几天。”嘿嘿一笑,告一声罪,屁颠屁颠的跑了,自是去寻找老黑,将适才之事大吹一顿牛皮,以显自家英明神武。
且说田砚正自患得患失,心绪难安,却听锐金殿外忽有人叫嚣道:“万剑门的狗崽子,快滚出来受死!若是没胆,那便磕上一百个响头,缩回自家老娘怀里吃奶,老爷我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女的卖了窑子,男的去当龟公,岂不快活!”这话骂得嚣张恶毒,却将嗓子捏着来说,又尖又细,好似唱戏一般,听来竟丝毫不觉凶狠,反有一股子滑稽调弄的意味。
田砚因方月娥之事,本就心中窝火,此刻听这辱骂恶毒,顿时按捺不住,冷冷一笑,自语道:“好好好,我正愁怨气无处发泄,今日管他是谁,必要剁了喂狗!”将衣衫一整,掀门而出,便见一众同门皆是杀气腾腾,面上煞意密布,正在紫阳带领之下往外而行,当即便汇入队伍之中,同仇敌忾。
众人脚下行得飞快,生怕那叫骂之人跑了,匆匆出了殿门,便见殿主欧阳虹正在苦口婆心劝诫一名老者,让他快些走路,莫要生事,免得自家吃亏。那老者却浑不在意,裹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趿着一对烂鞋,须发亦是蓬乱,懒洋洋斜倚在殿墙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叫骂。此刻见得众人来了,顿时两眼放光,嘴里虽还骂得凶,手舞足蹈之下,却全是喜意。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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