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荣走回来顺手将房门带上,满脸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手里照原样提着她本打算送的肉脯。砚君问她:“谢姨娘不肯收?”
“嗯。说谢谢小姐的好意,她不需要。”珍荣用想不明白的神气说:“她确实不需要——曲先生和陈掌柜送的东西快塞满半间房。曲先生看她把房间糟蹋成那样,眉毛都没皱一下,问她要不要换个房间。她说房间既然是陈掌柜挑的,就这样不换了。”
珍荣百思不得其解,嘟囔道:“说不出来哪儿蹊跷。”砚君向来不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想不明白也就不想。
听对门房门开阖,应是陈景初与谢雨娇很快地谈完了“一笔生意”。金姨娘想起牢里的葛鹤慢说过的话:“啊呀”叫一声,匆匆忙忙自墨君手里夺了那块怀表,出门去追陈景初。
她马上发现自己不需要匆忙:谢雨娇的房门已经关上,陈景初怔怔地站在门口发愣,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大力地攥着一只红色镯子。不就是谢雨娇手腕上那只吗?金舜英可不会看错。
“陈掌柜。”金舜英出声时,陈景初恍如梦醒,见金舜英盯着他的手,他便将镯子藏到怀里。金舜英猜得**不离十,笑嘻嘻指着他胸前说:“这就是那笔生意?”陈景初不愿细说,随便“嗯”一声。
金舜英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远离谢雨娇与砚君的房门,方将手心打开。“镯子是个好东西。我听有个人说,能免它买来买去的命。”
陈景初对那怀表的出现并没有显得意外,仿佛早就知道跟金舜英关在同个牢房里的人是谁。“他怎么说?”
金舜英将鹤慢的话照样讲了一遍:“陈掌柜,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全是图他帮助,才答应为他做这件事。那人看着有点可怜。”
陈景初勉强地笑了笑,说:“金姨娘大约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大新的法有多厉害。他是犯了罪,才会被关进大牢。我若是因为自家一只镯子,挑衅大新的法律,怂恿县官放了罪犯,岂不是因私废公吗?”
金舜英心想,那种事情你做得还少?看来是有别的不情愿的理由。她答应过鹤慢要尽力而为,又磨叽了几句,陈景初全然不为所动。金舜英一时无计可施,只得先缓一缓,免得惹陈景初翻脸,蚀了老本。当下悻悻地同陈景初道别,灰头土脸地回自己房里。
砚君与珍荣早等着她,要问她追陈景初有什么急事。金舜英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将鹤慢在牢房里的话原原本本地讲给她们。砚君与珍荣还是第一次听说,待金舜英讲完,她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怪不得连家的人都不肯提谢姨娘。”珍荣说:“怪不得她说,变成家丑就不必外扬了——原来她自己就是连家的家丑。”
砚君想起谢雨娇前后种种表现,又想起来连夫人说“景初心里有人”,暗自惊诧:难道那个人竟然是谢雨娇吗?由此想到,谢雨娇若不是横遭不测,也许与陈景初早就比翼双飞,想想实在可怜。
珍荣又想起一件,说:“难怪陈大爷冲陈掌柜发那么大脾气,原来说的那个当了他们祖传镯子、陈掌柜还连番送还的人,就是谢姨娘。唉唉!一个是陈家的大公子,一个是陈家姑爷的姨太太,传出去丑死人了。”
这话一出,三人都不做声。砚君率先打破沉默说:“蜚短流长原本就失德,况且陈掌柜待我们实在不薄,他的闲话我们可不能乱讲。”
三人约定守口如瓶,珍荣又问起陈景初仿造的那张户籍引子,金舜英也好奇,砚君拿出来给她们看时,忽然有人敲门。
谢雨娇很罕见地上门来拜访。“多谢苏小姐的美意。我还不至于缺衣少食。”口气冷冷的,听不出来是专程道谢,还是顺道来揶揄。她本来说完这句话就打算走,无意中看见了桌上的怀表,走过去拿在手中。
金舜英说:“是葛鹤慢送给我儿子的。”
谢雨娇好像没听见,不知道按动表上什么机关,表的背面“咔哒”打开。她向里看一眼,又捏合暗门,重将怀表放在桌上。这时瞥见旁边的户籍引子,不请自拿,打开来看。
那到底是张假户籍引子,砚君的心突的提到嗓子眼。谢雨娇对着亮处看了一眼,嘴角当即挂上一丝朦胧的微笑。
砚君以为她一定看穿了,可谢雨娇只是说:“原来苏小姐与我同年。”说完放下假户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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