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德五年九月十二,京城秋雨绵绵。
荣国府中,贾家太夫人贾史氏刚刚醒来,大丫鬟鸳鸯就端来水盆供她洗漱。
“玉儿可醒来了?”贾史氏突然开口:“昨夜突然梦见了敏儿,她和一个人影站得远远的,我想走近,却总是有什么东西挡着我不让我过去。真不知道是怎么了?唉……”
鸳鸯连忙安慰道:“许是前日林家的人胡言乱语,惊扰到您了。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您想念姑奶奶了,咱们就去报恩寺上香祈福?”
原来就在前日,林枢派的人迟迟得不到荣国府的回信,不得不再次登门,想要见到林黛玉。
可荣国府的人死活不愿意放黛玉离开,压下消息,把林纯五人拦在了门外。
林纯不得已大声斥责贾家不顾骨肉亲情,隔绝林家女儿与家中通信……
宁荣街上,林纯五人最终突出贾家家仆的重重围困,好不容意才逃了出去。
贾史氏想起暖阁中的黛玉,像是想起什么,吩咐鸳鸯去请了贾政之妻贾王氏。
待贾王氏匆匆赶来,就耳语了几句。
“母亲,这怎么可以?宝玉将来可是有大造化的,虽然外甥女很好,可,可咱们未必不能替宝玉找一个更好的!”
贾王氏急切的劝说贾史氏,她是一点也不愿意让宝玉娶了贾敏生的病秧子。
贾史氏严厉的说道:“你懂什么?林家五世列侯,家产数以百万计。林女婿又没有子嗣,将来这些不都是两个玉儿的?”
“林家不是还有个侄子吗?”贾王氏不甘心的辩驳。
“他要能活着才能说是林家的继承人,为了宝玉,老婆子就是当一回恶人又怎么样。”
贾史氏面目狰狞,把贾王氏吓得不敢再反对,只能点头勉强应下。
这时门口传来贾琏的声音:“老祖宗,扬州来信,林姑父殁了!”
“什么?”贾史氏与贾王氏几乎同时惊呼,连忙叫贾琏进来说话。
贾琏一进门就把书信交给贾史氏:“林家派人前来报丧,同时要接林表妹回南。”
……
黛玉收到噩耗时已是当日晚上,不知贾家人是怎么商议的,她蜷缩在暖阁中哭了一夜,第二天才浑浑噩噩的跟随贾琏准备返回扬州奔丧。
林纯五人与前来送信的林福汇合,共同护卫黛玉前往通州。
等到通州码头,众人上船后,贾琏去安排启航事宜,林福让黛玉身边的紫鹃与雪雁去弄些吃的来,然后走到黛玉身边。
黛玉如今只有十岁,因为丧事的原因只着素色白衣,瘦弱的样子让林福心疼不已。
“大姑娘还请节哀,老爷临终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大姑娘,大爷也让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您。千里之遥,您还要保重身体为要。”
林福想起林枢临行时的交代,看到四下无人,把一封信偷偷交给黛玉。
“这是老爷和大爷给姑娘的信,大爷交代说,不可让他人看见,包括贾家所有人,都不可尽信!”
黛玉懵懂的接过来,见上面笔迹就是父亲林如海亲笔,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林福守在船舱门口,黛玉打开书信看了起来。信封中有两封信,一封是父亲林如海的,一封是堂兄林枢的。
父爱如山,却只能用书信遥寄。林如海在信中与女儿告别,更多的是叙说了他对黛玉今后的安排。
“为父去后,林家只余你与枢儿兄妹二人。枢儿成熟稳重,颇有贤才,当为汝之依靠。贾家虽是汝之外家,但其族骄奢,其心叵测,不可尽信。一切以汝兄枢儿意见为准,切记切记!”
因是书信,林如海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黛玉看得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父亲把自己的终身皆托付给了堂兄林枢。
反而自己的外家荣国府,父亲说是不可尽信。黛玉心中起了疑惑,想到家仆林纯早几天前就来到京城,为何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她又打开林枢的信,信中尽是关切,一再叮嘱自己要保重身体,并以长兄的身份,强令自己衣食上不可亏欠,不可素斋守孝,熬坏了身子。
虽然两人三四年未见,但黛玉还是能清晰的想起林枢的样子。小时候一应要求,哪怕再难,堂兄林枢都会想办法帮自己实现。
那年荣国府派人来接,堂兄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待三年后春闱大比,他就回来京城接自己回家。
没想到三年后,自己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向扬州赶去。
“为兄惭愧,未能照顾好父亲,且等玉儿回家……”
黛玉喃喃自语:“生死之劫,怎能怪得了哥哥呢。生前侍奉,死后守灵,哥哥比我这个远方的亲女强太多了……”
打开船舱的窗户,黛玉看着绵绵秋雨,泪水不断的滴落窗沿……
……
扬州巡盐御史府,今天已经是林如海头七忌日。林枢重孝在身,身形憔悴。
棺盖未封,冰至四周,香料之下,仍有隐约异味。林枢就像没有闻到一般,跪在灵棚中烧着纸钱。
“大爷,扬州绣衣卫耿千户来了!”下人在林枢耳边轻声禀报。
只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绣衣卫走进灵棚,先是接过白孝系在腰间上香拜祭,随后才看向林枢。
林枢郑重磕头还礼,然后对下人吩咐道:“守在门口,灵棚十步以内不许人靠近!”
待安排好后,林枢从怀中掏出了林如海的遗折,双手递给耿向南。
“这是家父的遗折,家父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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