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自己比旧时代的老人更新潮、更个性,因为她是新世纪的女青年。可当真正揭开时代的面纱,去真正了解另一个时代的女青年们,她却恍然发现……她们可能并不落后于她们的后辈,甚至思想更先进一些。
陈羡安如是。
太奶奶亦如是。
“她……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徐二愣子点头赞同了重孙女的话。
当它化作一只幼狐陪在老妻年少的时候,它看到了和老妻以往不同的面孔。一种是成亲后的持家,一种是作为少女时的烂漫。
它并不觉得这是老妻故意隐瞒自己。
而是大家都有一段提及之时容易腮红的青春……。
“爸,时间不早了。”
“你先歇息一会,不要太累了。到新野还早着呢。”
眼见老爷子要再开口絮叨他和妻子的故事,徐蓉打断了他的话,开口劝了一句。
她纵然想听娘的事情,但老爷子太老了。
从秦省的西京到豫省的新野,这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对于年轻人来说,只是打个盹的功夫。但这对于老爷子来说却不是。火车的颠簸、人群的拥挤、喧嚷,可能会将他余生剩下不长的寿命缩减一大半。他需要足够的休息,养精蓄锐来抵挡死神舞动的镰刀,然后再以年迈者的身份踏上回家的故土。
“我知道了。”
徐二愣子没有拒绝女儿的关怀。他在徐蓉的伺候下,身子小心的瑟缩在了软铺上,于蓝色格子被下安然入息。
心静下来后,整个人都是放空的。
他听到了隔壁软铺男女情侣嬉笑的吵闹、上班族辛勤的啪啪敲着键盘、侍者,或者行人硬鞋踩在地板的踏踏步伐,以及撕开零食塑料封装袋的咔嚓声……。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回家了。”
“也不知道此时的徐从他在做什么?”
他默默想着事。
他心中开始想象徐从那一趟驶离新野的火车上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它在想着瑜小姐,另一个他却在想着陈羡安。
不同的路线,不一样的女人。
……
……
民国六年,燕京火车站。
近三天的旅程告一终结。徐从刚下火车车门,就感觉到外面的温度噗地一下比车厢的温度高了不止一截,温差导致迎面而来的热风充斥着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就将他沥出了一身的湿汗。
“再会。”
“再会。”
青年到了月台,和徐从互相作揖告别。
徐从没有问与他对座的青年姓甚名谁。青年也没问。他们只是这一趟寂寞旅途的伴侣,到了目的地自然而分别。若说交情,定然有的,兴许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不用多问,就会互相告知姓名。
但此刻没有必要。
茫茫人海中,今后再次相遇的可能几近于无。
从月台到出站口,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操着天南地北的方言,衣着也是各色不齐,贫富皆有。挤出火车站,便能看到邻近的几条胡同。胡同里都是一色的青石板路,路的两旁店铺林立,多是饭肆。
每家饭肆都挂着一面长长的幡布,其上写了叫卖的食物。有馄饨、牛杂汤、包子、芝麻馅饼、点心。前面几家店铺做的是堂口食,行客吃个肚圆就走,后面的点心铺则专门做行客的送礼生意,苏派、京派、广派等各派点心应有尽有。
徐从虽是肚饿,但心中想着羡安,便也耐住了不适。他只买了一包牛舌饼、一包豆酥糖。然后走到胡同口,叫了一辆人力车,点了“半天”的差。
燕京的人力车夫和新野的人力车夫不同。新野只是小县,人力车夫迈开腿,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跑满整个县城。但燕京不同,是如今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多年的皇城根在这。故此人力车夫做生意也分为了“整天”、“快活”、“半天”。
不同的生意,不同的跑法。
跑“半天”比“整天”要快,比“快活”要慢。人力车夫懂得度量他们一整天的气力,以三个不同生意的里数、时间来计算。“快活”累人,跑半天就不能跑了,得养身体,而“半天”、“整天”就轻松的多,像潺潺流水一样使用气力就行。
从火车站到灯市口大街,路程稍远。
故此以“半天”雇佣人力车夫更合算,省钱一些。
贝满女校在灯市口大街的大饽鸽市胡同。
“爷,你去女校是见亲人?”
“要不我给你再介绍几间上好的客栈,保管经济又实惠……”
“要是不成,您找我算账,我叫盘四,京城跑人力车的,没几个不认识我。”
人力车缓缓而动,盘四拉车步伐稳健,不快不慢。他特意等徐从上了他的车,然后再商量着别的生意。这样的话,在车上的外地人就轻易拒绝不了他的提议。
若是拒绝,脾性大的人力车夫将客人撂到别处也是常有的事。
人力车夫并不等同于老实忠厚。
得益于二超子以前的暗算,徐从在上车时,就长了几个心眼。
他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力车夫。其穿着长袖小白褂,白的或者黑色的袴子,裤筒稍肥,在脚腕处系着细带,脚底则蹬着千层底青布鞋。一看,就让人觉得干净利落。
“可以,等到了女校后,在附近找一家客栈。”
徐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上摊开的报纸,漫不经心的回道。
报纸是在车站附近的报亭买的。
“这位爷,等您到女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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