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树对几个朋友的取笑,也颇感无奈,“陈羡安只是回头看咱们一眼,就被你们编排这么多话,要是让她听到了,她今后定会不和我们出去了。”
“哪里的话,只是说笑而已……”
“回头见。”
一行人说话间也走到了学堂门口,摆手作别。
少倾,杂院。
仲秋昼短夜长,等徐二愣子走回家,已经天色有点黯淡了。他远远便望见瘸了条腿的徐三儿坐在门口,一条腿蜷着,另一条伸直搭在一边。
他到赁房书桌,先读了会书。过了大概个半时辰,他挑起了话头,“爹,我打算辞了县公署科员的职任,专心读书了。”
他说话时,心里有点不安。自从入了城,待他成了吏后,爹就和以前忠厚老实的模样大不相同了。他知道,徐三儿把科员这个职务看的多么紧要。一旦脱了皂袍,他们父子两个就成了平民老百姓,不再高人一等。
(吏穿的衣服叫皂袍。)
“辞了?”徐三儿正在编着篾席。闻言,他迅疾的挺直身子,想要站立起来,但因瘸腿,不得以扶了一下门框。他还不太适应瘸腿后的生活。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却无一丝声音透露出来。
来回徘徊了几圈,他入屋,喝了口因补身体熬煮的羊汤,白色的汤汁润湿了他的胡须。放下粗瓷碗,他又夹了一筷隔夜炒菜的菜叶,“辞了?爹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打算,你是怕再见了郑胥吏?也是,你面皮薄。算了,辞了也好,你比爹见识高。爹也不问你什么了。只是希望你别脑子一热,发糊涂。”
虽仅是一个小小的吏,可有了这个身份,到底是不同。
但……徐三儿还是忍下了一腔的不满。
他不想逼孩子。
徐二愣子太累了。他终怕有一天,这个孩子受不住压力,真成了癔症。
“嗯,我会考虑清楚的。”
沉寂了一小会,坐在书桌旁的徐二愣子抬头。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夜,等了数息后,见到盯着的一颗星闪烁了一下,他回了话。
本来,在回家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劝词。譬如世道乱了,县公署不是个好去处,学历越高,今后任职的官位越大,比苦苦熬资历要容易的多……,但这些劝词终究还是埋在了腹中,没有道出。
父子二人又恢复了往常的相处。一人看书、一人做工。似乎并没有被辞职这件事影响了什么,但二人都心知,大家都埋着事儿。
“徐少爷,请您出来一下。”
突然,就在这时,杂院外面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唤声。
是秋禾的声音。
徐二愣子搁下手中的毛笔,朝门外走去。
“少爷让我给你送一些诗集……”
秋禾抱着一个包袱,细声道。
诗集?
徐二愣子一下子就想起了朱诗琴说的诗会。古体诗他学过不少,但新诗学堂并无教授,或许有,但他刚入中学堂不久。新诗尚属旁类的文化。
除了新诗外,他想不到赵嘉树此刻送他诗集意欲何在。
“黄公度的《杂感丛诗》、夏穗卿《夏别士诗稿》、《饮冰室诗话》,这三本够了,足以应付几天后的诗会了。”
打开包袱,借杂院泻出来的余光,查看了几眼书册封皮的字迹,徐二愣子点了点头,自顾自道。
这几人,都是诗界有名的人物。
“谢秋禾你了。”
将包袱皮送还秋禾,徐二愣子致谢道。
“用不着徐少爷谢我,这是少爷的吩咐。”
“上次徐少爷帮了我,我还没有道谢……”秋禾瞥了几眼周遭,见附近一片昏暗,并无行人、租户窥伺,她大胆上前,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徐二愣子一口,“爷,我等了这么多天,总算能出来见你一面。我们当婢子的,除了主家吩咐,一般都不能出门。爷?你是在嫌弃我?”
说后半句话时,她瞅见了刚才亲吻徐二愣子之时,他的躲闪。
她解了前襟的一排小扣,露出了牛奶般白嫩的肌肤,“我是和少爷睡过,但他是骗我的,骗我要给我个名分,我等了两年半,等不及了。徐爷,我不要你什么,这只是上次的报答……”
明明是一片漆黑,但徐二愣子却好似瞧到了秋禾精致的锁骨,她的脸蛋也是绯红的,喷出的鼻息亦蕴藏着少女般的清香。
“我不能——”
徐二愣子退了一步,要退到有光的台阶。
他上次已经被这个赵家的婢子玩弄了,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如今到了第二次,他生出了强硬拒绝的理由。赵嘉树对他不错,两人虽不算是铁哥们,但到底是朋友。
“朋友之妻不可欺?”
秋禾说出了徐二愣子心底里的话。她是贴身的婢子,读过几年私塾的。不懂字的婢子,主子们说出去都没脸面。她从侧面抱紧了眼前的少年,从檀口喷吐出的气息烘烤着少年的耳垂,“你们是新式学堂的学生。你们说着自由话,却将我归为了赵嘉树的私有品?果然,读书人都是虚伪的很。”
“你为了什么?”
徐二愣子忍着那股柔软发丝蹭他脖颈时的瘙痒感,他坚定的退至到了台阶。审问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认为秋禾别有用心。
有了光芒,秋禾不敢胡乱作为了。
她从徐二愣子的背上挪了下来,扣着前襟的扣子。
“我的身子是我的吧。它已经被糟践了,我想糟践我自己,难道还不成吗?徐爷,我非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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