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是在生死一线之间,有人用身体护住了她。
怕她看到他一身浴血的模样,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并在她耳畔呢喃:“绾绾别怕,我百毒不侵。”
那句话才从脑子里冒出来,魏婉芸也不知怎的,眼眶一热,竟落下泪来。
她搜遍了记忆,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然而,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瞬,他身上滴落在她心口的血,滚烫无比。
魏婉芸心尖儿发颤。
绾绾……是她的乳名,只有阿娘才这般唤她。
凌乱又模糊的记忆,刺得魏婉芸头疼欲裂。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记不起来!
恰巧在这时候,马车停了,外面响起赵金宝的声音:“小姐,府衙到了。”
魏婉芸终于从混沌的记忆中抽离。
她垂眸看了看倒在她怀里的周邵初,原本担忧不已的心,因着他那句话,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府衙内外都是顾修文的眼线,魏婉芸不想带着他住在这里。
她抬手用力撑起他的身子,扶着他靠在侧壁上坐好,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这才打起帘子下了马车,吩咐赵金宝。
“你在这里照顾阿初,我去去就来,等下我们回医馆。”
“是。”
魏耀宗既然已经醒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没有不去探视的道理,而且翠珠也还在他身边伺候着,她得带回去。
吩咐完赵金宝,魏婉芸就跟着门口守着的衙役进了府,直接去了魏耀宗所住的院子。
“咳咳咳!”
还未等进门,她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的,魏耀宗的咳嗽声。
那毒太凶险,即使魏耀宗捡回来一条命,这身子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养不回来。
魏婉芸进了门,开口唤了一声:“阿爹。”
魏耀宗靠在床头软垫上,听到她的声音,只回过头来,淡淡的瞥了一眼,便面含不悦道:“你还知道回来!”
魏婉芸尚未开口解释,就听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你一个姑娘家,跑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我刚刚也听底下的人说了,你还跟着府里的下人同乘一车,那个叫阿初的,什么时候是我魏家的人了?”
到底是没有半点儿父女之情。
所以,遇到了事情,魏耀宗首先关心的是魏家的颜面,是他的利益。
而不是她这个女儿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伤。
魏婉芸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心凉是假的。
她垂下了眸子,语气冷淡道:“既然阿爹这么说,想必也都知道了。”
魏耀宗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一醒来,就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城外的变故呈报了过来。
倒是省得魏婉芸一番解释了。
她在魏耀宗床前三尺开外的位置站定,抬眸看向魏耀宗,“我身子骨弱,外祖父怕我离开江南容易生病,就派了阿初随行。”
不管怎样,不能暴露周邵初的身份。
魏婉芸已经在四皇子和周琅那边说周邵初是魏家人,那么只有让魏耀宗去做遮掩了。
这并不难。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该得罪的人也已经得罪了,以魏耀宗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这个邀功的机会。
所以,不用魏婉芸请求,他也会安排好周邵初是魏家管事的身份。
要占了这一份功劳而不被外人瞧出破绽。
至于她给魏耀宗的这套说辞,就更简单了,回头她给外祖父写封信就是了。
“这一次也是因为他精妙的医术,阿爹你才能无恙。”
说到这里,魏婉芸顿了顿,“至于城外,形势不由人,哪怕当时我们袖手旁观,魏家也已经牵涉其中,阿爹作为随行赈灾的官员,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这话说得魏耀宗无言以对,只冷着脸不吭声。
这道理魏耀宗都懂,但他一想到原本好好的要结下四皇子这门亲事的。
这下打了水漂,不由得肉疼。
这件事若传出去了,不管是出于里子还是面子,别的皇子也不可能娶魏婉芸。
想要靠她嫁入皇家,已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魏耀宗就恨得牙痒痒。
魏婉芸一眼就瞧出了他在惋惜什么,她挑眉道:“阿爹既然自这鬼门关走了一遭,不妨静下心来想想,魏家有没有能力抗衡德妃和周家,甚至其他几方势力。”
别以为将她嫁给四皇子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今日的下毒,不过是小儿科。
话音才落,被戳破了心思,面子上挂不住的魏耀宗脱口而出道:“你懂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为父!”
在她年幼的记忆中,也曾见过魏耀宗温润亲厚,不似眼前这般暴戾贪婪的模样。
是因为浸淫官场这么多年,因着他寒门出身,不似那些世家贵族出来的子弟那般官路顺畅。
他受过排挤打压,受过屈辱磋磨……如今才越发想要往高处爬,想要站稳脚跟,想要紧紧的攥住权势。
不知不觉间,往日的温润儒雅不在,如今只剩下满目狰狞。
魏婉芸懒得跟他掰扯。
她叫住了翠珠,并起身对魏耀宗告辞:“既然阿爹无恙,我就先退下了,免得在阿爹面前碍眼。”
闻言,魏耀宗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
说着,见魏婉芸转身要走,他又皱眉叫住了她:“你要去哪里?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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