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还是不忍,以袖拂泪。
“恐怕我不能看他出世了,这孩子,大抵福薄。”
“怎么会呢?他的父君是东岳帝君,是九重天唯一的真神,娘亲更是六界至尊,无人可敌的妖姬,”容玉紧紧握住洛川的手,坚定说道,“你们一家定会团圆美满,如意幸福的。”
“但愿如此。”
“你可有给孩子取好名字?”
洛川的目光落在波光潋滟的海面,不忍去看那朵泛着光的舍子花。
终是平静说道:“就叫他……澹兮。”
容玉自此留下了澹兮,而后鲛族上下人人皆知,皇室添了位二世子,就在一朵花中滋养着,圆圆滚滚,好不可爱。
洛川只身前往西昆仑,却被雪莲仙上拒之门外。她可以强行破除结界,但此番前来是有求于人又怎能再次生出嫌隙。
雪莲仙上后来还是现身与她见面,言语中满是怨怼。
“即便是思珏仙君亲自下的诏令,我也可以不必遵守。天君曾经将我封在此处,永远不得踏出西昆仑,那么这里就唯我独享。”
洛川态度谦和,微微颔首说道:“仙上可是还在生我娘亲的气,我在此替她向你道歉。”
“天后若是想到今日之景,怕是那时也不会留我了,”雪莲仙上面容清冷,倨傲的瞥了洛川一眼,踩着皑皑白雪缓步上前,“神启那般对待银都,才叫我更为恼怒。洛川,我并非什么大度之人,你想从我这里进雪域,绝无可能。”
“过往种种皆是我的过错,还望仙上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雪莲仙上泛着冷笑:“让你去死,就是给你机会吗?”
洛川颔首敛眸,随后弯曲膝盖缓缓跪下。
寒风从四面袭来,白雪沾满了她温柔的鬓角。她仰起头来,睁着滢滢双眸:“仙上,求你了,拂寒还在人间等我。”
雪莲仙上却是毫不怜惜,素手一挥灵力挥洒出道:“既如此相爱,天人永隔岂不更能彰显你的一往情深。”
漫天风雪迷了洛川的双眸,在乌黑的羽睫上凝结成珠。
她就跪在雪域门外,久久未起。
不知下了多少场大雪,洛川眼前出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翁,他虽面有老态却眉眼清澈,依稀还能辨别出曾经的模样。
这竟是一位故人。
洛川略有诧异,有些不可置信:“秀才?”
秀才拱了拱手,行了礼:“殿下还记得我。”
“你怎会在此?”
秀才温和一笑:“那说来话就长了。简要来说人间之行不过是我修炼的一个小小过程,我实乃雪域之门的守卫神。”
“你没死,”洛川内心深处的遗憾骤然而解,她反复说着,“没死便好,便好。”
“严格来说,凡人秀才已经死了,只不过是雪莲仙上同情我,方让我留存了当时的记忆。”秀才望着满山风雪,叹气道,“你别怨仙上,她向来嘴硬心软,不应你则是为了救你。”
“正是因为我知道,方才跪在此地,恳请她改变心意。”
“殿下,你的重生之法太过危险,稍不留神便会魂飞魄散,要不你回去再想想其他法子?”
洛川摇了摇头,无惧袭来的风雪,她唇角微动:“先生不必劝我,我是一定要去人间的。”
“欸,”秀才看着她,真是无奈至极,“你啊,就是这般固执,才会吃尽苦头。”
“先生,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无怨无恨。”
秀才闻言静默半晌,随后消失在风雪之中。
雪域之门最终还是打开了。
如若没有秀才帮忙说项,洛川怕是很难让雪莲仙上改变心意。
前往人间的第一年,她生在官宦人家,历经家族沉浮,最终红颜薄命。
第二年,她只是个乡村孤女,戚戚苦苦死在翻山越岭的途中。
第三年,她拥有一对恩爱的双亲,自己却溺毙髫年。
第四年,她被人牙子贩卖,因割断了腿筋而终身卧床,哪里都去不了。
第五年,她生有残疾瞎了一双眼,在求医的途中感染疫病再不能言语。
第六年,她存了很多钱,却被一个耄耋老人悉数骗走。
第七年,她成了当朝最有名的教书先生,桃李满天下,在被诬陷赐死的时候无一人站出。
第八年,她还没有找到拂寒。
第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一百年,一千年……
洛川像一抹孤魂在人间踽踽而行,茫茫九衢,她走遍了千种人生。后来她再也记不住年份,越发感觉到记忆的模糊。
她便知自己快要到了尽头。
在一个寻常的凉夜中,洛川入梦误进了哪处仙人的修行之地,她于繁花之下遇见了拂寒。千年的等待在那一刻有了结果,洛川朝他奔赴而去,紧紧地抱住他。
是真实的人,是她心心念念地拂寒。
拂寒抱着削瘦的她,仿若呵护着至宝一般,那么温柔又不忍放手。
这样深爱又怜惜的两人却还是无法相守。
洛川自知寿命将至无法再重生了,但能在关键时刻找到拂寒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的泪水撒在拂寒的心间,哽咽说道:“我真的好笨,寻了你千世,我说过要让你回家。”
拂寒亲吻着她的发,流下眼泪:“我们回家。”
时光的漩涡最终将二人分开,平凡的他们根本拉不住对方的手,任凭无情的力量将他们生生扯离。繁花落尽,有情人再难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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