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清风泽”门前的这条古道就日渐的忙碌了起来。
每天都有南来北往的各国客商,赶着长长的驼队从这条商道上缓缓的经过。
经费充足的客商会直接把整个驼队赶进客栈的后院,用听不懂的语言和手势向我们的伙计比划着。
帮忙把驼背上的货物卸下来,给所有的驼马牲口备好足够的燕麦和饮水。
然后他们会大咧咧的来到前厅,用罗马金币或着萨珊、安息国银币换取一桌可口的酒菜饭食。
遇到往年经过的老顾客,大家彼此之间还会亲热的呼叫着对方的姓名,来个热情的拥抱。
寒暄一下生意的近况、沿途的阅历见闻。
也有一些旅费不足、或者路上遭遇兵匪天灾本利无归的可怜商家,他们住不起客栈,就在不远的胡杨林边搭起帐篷、埋锅造饭。
在此地做短暂的休整之后,再踏上漫漫的归途。
每每遇到这样的商队,母亲都会让店里的伙计给他们送点牲口的饲草、刚烤的热馕和干净的饮水。
如果遇到一些伤病的异乡人,还会请来郎中、熬制汤药给予必要的救助。
有时还会碰到一些无主的逝者,被草草的掩埋在商道的路畔。
只要母亲碰见,她都会让人去请来赞摩寺的法师,为这些可怜的逝者做法事超度亡灵,助他们的魂魄早点回归自己的故乡。
大乘佛法教导世人慈悲为怀,拯救众生。
身为虔诚的佛教徒,母亲做事虽然历来强势,但始终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慈善之心。
用母亲大人自己的话说,就是渡人渡己,为来世积功德,为家人求福报。
而这些举手之劳的乐善好施,有些在今生就结下了累累的善果。
那些后来走出困境的异国商队,只要途径于阗国,我家的“清风泽”客栈都是他们的不二选择。
而且每次过来都会给母亲和我们这些个孩子,带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礼物。
他们已经把我们当成亲戚,把“清风泽”当成自己商途之中的家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夕阳下或清晨的雾霭之中远远传来“当、当”的驼铃声,已成了我最熟悉的乐音。
仗剑天涯、行商万里,也成了我最大的人生理想。
在童年的印象中,第一支走入我的内心、让我对行商感到好奇的商队,来自遥远的君士坦丁堡,领队的青年人称“查理”。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我和几个伙伴正在胡杨林里爬树掏鸟蛋。
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最后在“清风泽”的场院前停了下来。
刚开始我以为是路过的王城禁军,他们中有很多是外公和爷爷的朋友,经常过来这边打牙祭。
紧接着一阵叽里咕噜从未听过的语言引起了大伙的兴趣,大家都停止了爬树,纷纷钻出了树林向场院那边跑去。
场院上停着十来匹棕色、黑色的骏马,正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每匹马背上都有一个长长的沉甸甸的皮囊。
此时,有五位面目沧桑、满身灰土的异邦男子正通过一位懂吐火罗语的柔然国翻译,在和我的母亲进行交流。
棕红色的长发、浓须,紫色圆领条纹的亚麻布单衣外边、照着或白或灰色的羊皮坎肩。
他们个个高大威猛,腰间都挎着短剑,看上去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但从母亲的表情来看,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
由此可见,这还是一群远道而来的异国商人。
几经交涉之后,伙计们就把这群人领进了后场院办理住宿去了。
“阿妈,他们是那国人?”我拉着母亲的手,仰头好奇的问道。
“他们是罗马商人,从他们的国都君士坦丁堡而来,是特地来找你们爷爷的!”
母亲慈爱的摩挲着我和弟弟们的头发,一边吩咐身边的女仆姐姐带我们去洗澡换衣服。
在树林里滚爬了半天,我们的身上全是沙子和树上的青苔,还沾有少量的鸟粪。
晚饭时间,当这群罗马商人再次出现在饭厅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
浓密的长须、脏乱的鬃发已被剪去,变成了从未见过的短短的发式,整个脸的轮廓也完全露了出来。
除了两位中年老者外,另外三人都是生机勃发的英俊青年。
我从没见过那么蔚蓝的眼睛,就像秋日的天空一样。
原来邋遢的衣饰已经换去,现在这五人身着白色、黑色的棉布长袍。
其衣服的样式与中土汉地、我们西域各国的服饰也完全不同,就像一整块的布匹裹在身上一般,简洁而又轻便。
从其他四人对其中的一位青年恭敬有加的态度看,他应该是这个商队的头人查理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清风泽”客人最多的时候。
那些在年初,或者夏秋时节前去长安、建康采办丝绸的各国客商,这个时候都已经越过了“死亡之海”的黄龙大漠,正在于阗王城或我们的客栈做短暂的休整。
所以现在每日的晚饭时间,客厅里都坐满了来自各国的客商以及他们的伙计、翻译还有商队护卫。
各种的肤色、各样款式的衣饰、五花八门的腔调、各种新奇的玩意,令人眼花缭乱。
就连客商们的胡须也分为很多种,或白或黑或棕色,或长须齐胸或“一字”或“八字”短须,不一而足。
就餐时人们的情绪和心态也各有不同。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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