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爷爷和奶奶结婚一年之后,我的父亲呱呱坠地。
年轻的爷爷抱着襁褓之中的易门长孙兴奋不已,于是他给自己的爱子取了一个很喜庆的学名:易丰年。
平安丰裕,年年有余之意。
娶妻生子、客栈日进斗金之后,天生好动、不安于现状的爷爷,开始厌倦了平淡无奇、毫无波澜的客栈人生。
在与奶奶,还有其泰山大人慕容秋老爷商量、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爷爷又一次拾起了家族行商的老本行。
他的第一单买卖,是和卢羽爷爷把长安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玉石成品运到中土去寻找销路,重新打通西域于阗国和汉地晋王朝之间玉石、丝绸交易的古今商道。
当然爷爷还有另外一个心愿,就是找回几年前金城郡陷落后,四散流落于西川、江南一带的家人们。
几经准备之后,易临风、卢羽两位爷爷带着十几位同样年轻力壮的伙计,领着几十匹满载玉石的驼队,意气风发的上路了。
商队一路风餐露宿,越黄龙沙海、过河西四郡,从金城郡故地渡黄水,然后沿汉水南下至夏口。
在夏口稍作休整之后,爷爷他们又买船顺着大江一路东去。
在离开于阗国两个月后,爷爷的驼队终于在史称“石头城”的大晋国都建康上岸了。
来自西域的这批玉石奇珍,在建康城受到的追捧不亚于当年的“洛阳纸贵”。
如今城里的王公大臣、富商贵胄们,来自长安、洛阳的世家子弟还占有很高的比例。
所以陇地慕容氏、易氏家族经营的玉材生意,他们还有很深的印象。
多年之后在这遥远的江南新都,还能遇到这样故人和物品,让这些随国君南下的汉民臣子们不禁黯然泪下。
和他们自身的身世浮沉和家国兴衰也很自然的联系了起来,因睹物而思人,不由得会联想起长安城昔日的繁华、长乐宫的春色、未央宫的夕阳来。
爷爷带来的这批玉器根本就不需要寻找代为销售的商家,上岸之后还在客栈的驼背上,就被前来寻宝的人们抢购一空。
接下来的几日,爷爷他们下榻的这家客栈的门槛,差不多都被那些手持请柬、请他们前去赴宴的官家富商的仆人们踩断了。
江南自大汉以来即为天下的丝绸中心,虽几经战乱凋敝,但仍不改其繁荣景象。
足不出户,已有听到消息的丝织大户带着各色丝绸的样品前来洽谈生意了。
而朝廷造办处的采购官们,也拿着下一批的预定清单,不惜放下官家的身段登门拜访。
因此,爷爷的商队在建康城停留的一个月时间里,长安坊未来若干年内的玉材已经被预定一空。
慕容秋老爷长期以来一直担忧的玉石销路问题,终于被他这两个能干的女婿完全的打开了。
当然前提是这个天下能继续太平下去,而且于阗国的商队每年都能够如约来到江南才行。
这年的夏秋时节,爷爷他们终于踏上了归途。
从陆路沿着官道一路北上,途中要经过北朝诸多的关卡和邦国,其中的辛苦和危险自不必说。
等到来年新春,于阗王国的礼佛节来临之际,爷爷的商队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清风泽”这个温暖的家园。
第一次行商,爷爷算是旗开得胜,赚得碟满钵满。
唯一的遗憾是沿途未能遇见一户易姓人家,好像这百十口的金城郡大户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爷爷和卢羽在建康城停留期间,有幸遇到了一位来自陇地的同乡。
他告诉爷爷,当年逃难南下时,他和爷爷的大哥全家曾经结伴同行过一段时间。
后来在大江边上,他选择了沿江东下来建康投奔亲戚。
而爷爷的大哥在带领全家老幼买船渡江,向云梦泽的方向漂流去了。
据说大爷爷的最终目标是离战祸、胡人更远的长沙郡,但最终的结局如何不得而知。
爷爷本想远赴长沙郡寻亲,但怎奈山遥路远,北方的严冬又快来临,最后只好作罢。
有了这次江南之行的成功经历后,爷爷完全抛却了“清风泽”客栈的生意,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万里行商的事业中去了。
从此以后,奶奶慕容琼琳成了“清风泽”客栈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也许是夫妻间聚少离多,又或是家父出生时难产的缘故,家父之后的奶奶,再也没有给爷爷诞下一男半女。
而卢羽爷爷、慕容瑶碧奶奶则像开了挂一样,从第一胎闺女开始,短短的几年时间,一共产下了六位千金。
可想而知,作为唯一的长孙少爷,家父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是无人可比的,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
那时候,卢羽爷爷除了要打理长安坊的生意,余下的时间都是陪着爷爷外出行商。
所以慕容瑶碧奶奶和她六个闺女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我家的“清风泽”度过的。
这也就意味着,家父的幼年、童年、乃至后来的青少年,都是生活在这群表姐妹的女儿堆里。
这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家父任性多情的个性,缺乏爷爷身上的那种彪悍的刚强之气。
等爷爷奶奶们意识到这一点时,所有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生成骨头长成肉了。
听奶奶说,在家父十岁这年,有一支萨珊国的商队在客栈住宿休整过一段日子。
商队里有一位叫做卡克.丹妮的小女孩,是商队头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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