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放一场大火,将所有人烧个干净,自己潇洒离开,解决杨望月的恩怨情仇。不料杨清意外出现,将她迷得神魂颠倒,没来得及在放火后潜逃,也舍不得逃。
听到院中越来越大的吵声,望月下床,趴到纸窗上往外看。院中来了十来个小厮,还有一个衣料好些的中年管事,正谄媚地扶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那女人面孔如何看不清,浑身金光闪闪,正站在院中,骂骂咧咧,口口声声叫杨望月这个“贱-蹄子”出来。
村西原本荒僻,此时却因为这一行人的高调,院门口聚了不少村人,且越来越多,正对着院中指指点点,也不知对着谁。
屋中的少女站在窗下,手扣着窗棂,眸中顿时冷下,有阴沉戾气升起,脑海中浮现几百个铲除这些人的办法。但转瞬冷静——她不能现在杀人。杨清正呆在这个村子里,她不能让他再说出她“心狠手辣”“不足以交”的话。
院中那得意的陈富商婆娘见人一直不出来,更得意地大骂。恐怕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因为顾念一个男人,他们已经在妖女望月的死亡名单上溜达了一圈,重回人间。
屋门突地从里推开,一个“粽子”头出现在门口,打断了女人的高骂声。
陈夫人瞪眼,看这个造型诡异的“粽子”。不是说老爷迷上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吗?眼下这出来的人,穿着宽大的衫子看不出身材;脸被纱布层层包着也看不出容貌。只跟魂一样幽幽出现在门口,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像黑洞一样,盯着院子里人。
这形容未免可怕!
少女开口,“你们是谁?”
人一说话,陈夫人放下心:咳咳,听这一把娇嫩的嗓子,是人就好。
输人不输势,陈夫人重新将头高高扬起,以轻蔑的语气说,“你就是杨望月?”
那少女趔趄两步,靠在门上,似被她吓着,声音也带着抖音,“怎么,陈老爷烧了我的房子还不够,连我的命也要拿去吗?他不光自己来闹,连女人也要来我这里闹吗?我这屋子都被烧成这样了,屋不成屋,门不成门,你们还要怎么逼我?!这是我舅舅留给我的房子。明日他回来,我如何向他交代?你们连个生路也不肯留给我吗?!”
陈夫人一下子傻了:我说什么了我?
陈夫人带来的一群喽啰们傻眼了:这姑娘怎么跟受刺激了一样?
而院外村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乱了:
“原来如此。我说阿月妹妹这么胆小,怎么敢烧院子,原来都是那陈老爷做的。”
“呸!不是好东西!昨晚大火,我就觉得蹊跷了。”
“就是欺负杨望月孤身一人呗。昨天放了火,今年连婆娘都跑出来闹了。”
陈夫人见他们胡说八道,一下子急了,“胡说!我家老爷昨晚是被火……”
“对!他是被火激得更疯狂了!”靠在门上的少女瘫坐在地,双肩颤抖,看上去比她更激动,“他逼我做妾,我不从就要烧我的房子。他还要往我身上扯人命官司!我知道你们要怎么做,你们要逼我承认是我放的火,逼我承认是我想杀人,逼我说陈老爷才是受害人……随便你们吧,我无所谓了!我杨望月只此一身,被逼死也是活该。反正我们村里人都是穷苦百姓,跟你们耗不起。你们想怎么对我们穷人就怎么对,想给我们安什么罪就是什么罪。但逼死我们,你们良心安吗?”
院外听着的村人被激起了民愤。这些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陈老爷也不是好人,不知贪了这些人多少东西。大家平时忍气吞声,今日被杨望月挑明,胸口那把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是啊,你们就仗着有钱有权,不把我们当人看!”
“去年收租,扣了我半年的钱。我都不敢说!”
“阿月妹妹不要怕,我们给你做主!”
陈夫人更迷瞪了:什么什么?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了?!
被院外的声音吵得有点心慌,额上渗了汗,陈夫人向同样呆愣的管事递个眼色。这管事立即明白,气势很强地走过去拉少女,“真是小瞧你这个丫头片子了……”按他的想法,是说两句狠话,吓吓这个小姑娘,然后让她闭嘴,私下里谈。老爷昨晚受了惊吓,夫人今天气势汹汹闹事,恐怕讨不到好结果。那就把最坏的压下去也行。
谁知他才碰到这少女的衣袖,她就跳起来往旁边躲,声音跟声嘶力竭般,扯得更高了,“这是什么话!小瞧我这个丫头片子了……你们说小瞧我这个丫头片子了!你们想干什么?走过来,是要动手啊!威胁不成,还要动手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如此大胆,不把我们这些小门户放在眼里。说骂就骂,说打就打,眼里无王法,把我们当猪狗一样对待!我告诉你们,虽然我们人穷,但我们志不短。你们有钱人,要欺负我们穷人……我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向你们低头的!”
那管事都要跪了:我干什么了我?我有说什么吗?我就是说一句“小瞧你了”啊,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就上升到我要动手打人了?我打你了吗?我才碰到你衣袖啊小姑娘!
他急急开口,“你……”
被杨望月打断,“我不会屈服的!”
她往院中草棚边躲,眼神坚定,回头看院外义愤填膺的村民,“我们不会屈服的!”
院外热血汉子身上的血被点燃,“对!人穷志不短,我们不会屈服的!”
“呸!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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