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夫不会也不爱麻将,只在大学里,围观宿舍那帮损友偷偷在夜里打过。他认为这些折腾神经、凭着运道的事,玩久了,要么烧坏脑子,要么用光运气。虽然不懂,但他还是冒充内行地问了句:“一趟输了三千多,你们玩多大的?”
阿三被烟熏了眼睛,皱着眉头揉了揉,说:“哪是一趟!好几趟了……每局也不多,也就十块一花。”
等等!是我晕了还是你昏了!不刚才你明明讲“搓了趟麻将”吗!怎么又“哪是一趟”的出来了!拜托撒谎前打个草稿,先校对一下,好吗?
麻将应该属于国粹了吧,据说起源于古时的粮仓,本是奖励守粮人员的护粮牌,称为打麻雀儿,后来流传推广开来,成为一项风靡世界的博彩游戏。不过,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像阿三这样输了钱被追着讨债,也就失去了麻将本身的乐趣。
“那她的店就在你隔壁,不怕明天继续来讨?”
矢夫倒不可怜自己,反而看这阿三有些好笑。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把隔壁这位拥有“洪荒之力”的女汉子给招惹了,今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怕个毛,来就来呗,没钱给她!”阿三嘴皮还是挺硬。
矢夫闻言,有些伤感,好好的游戏,都被这钱搞坏了。记得儿时,曾在街头听过一首歌,是个沧桑男人拖着哭腔唱的,好像还是东北曲调,歌名叫什么《钞票》。就在前天,路过一家汽修店门口,里面“咙咚咙咚”正放这首歌,不过已经与时俱进,改成dj慢摇版了。老歌新唱,配乐改了,歌词没变,还是那样满含血泪,意味嘲讽,带着无奈:
“是谁制造了钞票,你在世上称霸道;
“有人为你卖儿卖女啊,有人为你去坐牢;
“一张张钞票,一双双镣铐,钞票人人对你离不了;
“钱呀,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
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想当初寄身嘉禾市,在那间破设计公司,正应了那句话,叫做“庙小阴风大,池浅王八多”,薪水一分没拿到,气倒受了不少,还不是一样为财所困、为钱奔波?就算你昨天,无比豪迈、无比骄傲,唱着那句“东风吹,战鼓擂,老子失业谁怕谁”,逃到这样偏远的湖岛之中,也仍然逃不出这个魔咒。
兜里没钱,日子难过。
若是今天找不到工作,明天还谈什么观花赏月、把酒吟风,都特么痴心妄想!那谁谁的不是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哼哼,恩怨,情的恩怨,生死的恩怨,都是钱的恩怨!
矢夫心里仿佛钻出无数只头顶犄角的魔鬼。话说白了,虽然有点扎眼,但就是个理:这世上,有钱的就是老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没钱的只是瘪三,任你披星戴月、迎风冒雨,最后还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试想想,那姓蔡的女人,怎会有此洪荒之力,怎能这般力大如牛?还不是有钱!有钱才能牛!而我们学美术的,一旦脱不了那身臭脾气、傲骨头,贫穷就会像条养熟了的狗,一直跟着你,如影随形……由此,矢夫又突然想起那谁谁的,好像是个圆框眼镜的艺术大师,拿根牙签剔着牙齿,瞪着双眼,愤愤然而出的那两句话:
――最要紧就是混饭吃!
――活下去最要紧!
……
……
“小矢你说得对啊!活下去最要紧!但是……”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春蕾小学,周主任坐在矢夫的面前,慈母一样苦口婆心劝着他。
时针指向下午2点缺3分,矢夫被那股“洪荒之力”擒获着,苦苦不能挣脱,于是把刚才阿三客栈里的经历一吐为快。不过,让他感到温暖的是,如果在嘉禾市,在那间冷血的公司,换了谁听见他这样索然无味地吐露心声,都一定甩过来百分之两百的白眼或戏弄。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也没兴趣、没时间听他唠叨。而在这里,在这个远离嘉禾的龙珠岛,在这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里,却有一位面容慈善的大姐,安心、耐心听完他的叙述。
这是怎样的幸福!何等的幸福!
这也让他确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但是――正如周主任在话尾上拖着的那个“但是”一样――他也有满腹的疑问:
“周主任,今天中午我碰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矢夫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就算面前这位和蔼的周大姐能够理解前面所说的一切,是否能接受下面的话,或许,她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什么事?”周主任微笑着问。
“呃……今天中午,我在山里人家吃饭,后来……”矢夫一面犹豫,一面说着。
“山里人家!”周主任闻言马上提高了声调,急问道:“山里人家怎么了?”
“我,我看见一个戴墨镜的人,只把手一抬,好像就一秒钟,非常短,一切都变了模样。”
“什么!是不是个旅游团?”周主任露出焦急的神色。
矢夫听周主任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惊!
我还没说旅游团,只说了一秒钟的变化,她怎么会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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