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下,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成了要人命的阎罗,手劲儿也出奇的大,十个尖锐的指甲那都是平日里细细护着的,此时嵌进皮肉便更狠了些,掐的贝勒爷两眼上翻,口吐白沫,额上青筋爆成了蚯蚓,连呼救都喊不出口。
这危急关头,门忽得被人踢开,一个老太监站在门口,双目圆瞪,大声喊道,“爷快跑,这妖妇我来对付!”
说罢,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板凳腿,死命往赵姑娘头上敲去,这一敲发出“哐当”一声怪响,荣贝勒脖子一松,这才得了空拼命往外跑去,等喊了人来,折腾完了,那老太监才从从容容地自房里出来,从从容容地给荣贝勒下跪。
荣贝勒脖子上一片青紫,正有人细细的给他敷着,眯着眼打量他半天,才勉强认出这便是瑾蓝夫人的老奴何安。
隔天,府中便传出消息,一则是新纳的赵夫人疯了,见人就咬,那房子闹鬼。二则则是瑾蓝夫人和那老太监又搬回了院子。
谁都对这事儿心知肚明:荣贝勒恨死了这个晦气鬼,想着瑾蓝夫人那模样也是个将死的人了,搬过去,正巧和鬼做个伴,谁也不亏待谁。
说来也巧,瑾蓝夫人除了身子越来越差,整个院子再也没出过什么事儿,就这么平平安安地住到了宣统退位,新时代到来,过往沦为街头巷尾谈天的笑料。
更有甚者,传来传去说那院子至今闹得不得安生,常有人隔着高墙听到里头呜呜咽咽,而那鬼不是别人,就是瑾蓝夫人本人怨气所致。
“胡扯吧你。”周慕书想到贝勒府的阴风有些不自在,还是下意识反唇相讥,“你如何知道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再说王大这事儿也没和别人说过啊。”
顾贤之脸一红,把碗筷一放,“我怎得知道,都是街头纳凉那些老头老奶奶说的,你想知道问他们去。”
“我不问,我还要熬药做功课,你要是吃完了,把碗筷收拾了。”周慕书不想和他闲扯,放下老母鸡便往厨房走,却听背后忽然传来两声颇为清晰的鼓掌声,和一个轻佻的男声,“诶呀,好精彩的故事。”
顾贤之正收拾碗筷,这下也停住了,两人齐齐往院子口看去。
那里站着个戴圆眼镜的,脸上白白净净,五官清秀儒气,颇有些书生的味道,身上却不合时宜的穿着件儿灰蒙蒙的长衫,手里还抱着个小坛子,因为鼓着掌,坛子只能勉强夹在胳膊里,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往下掉。
“先生找谁?”周慕书只觉得这人眼生,他在这里活了十七年,也没见到这号人物。
“我找此间主人一叙,要事相商。”四眼儿颇有风度地踏进院门,抖了抖那件脏兮兮的旧袍子。
顾贤之平日里不大待见这类文绉绉的人,他觉得这些人都是斯文败类,这时候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碗筷一搁,顺手就拿起了扫帚,“有什么事儿快讲,讲完了别打扰爷爷我做功课。”
“哟哟哟,小友别这么大火。”四眼儿后退一步,又嬉笑着跳过母鸡,指指院子里那口水井,“我只是想用这坛子里的延庆烧酒换你一坛井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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