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那艘巨大豪华的游船有一前一后两座楼阁,前者分两层,后者比前者多一层,每层的两侧檐角上皆悬着金色彩灯,颜.info而外观则更令人咋舌,艗首饰有一只威武的鹰头浮雕,尾部是两只活灵活现的麒麟异兽,两舷之上还绘着吞云吐雾的黑龙,极尽浮华之能事。但一眼看上去却没有累赘的感觉,反倒有种威严肃穆的气势。
此时此刻,一间装饰辉煌的艉楼船舱内。
泻了满舱的帷幔在窗口吹进的微风中摇摇曳曳,带起一阵涟涟波浪。
着深玄长袍的中年男子候在房间最里处的火盆边,长须美髭映出深浅不一的光泽。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件青灰色貂毛大裘,茸茸粹毛轻轻颤动,煞是丝滑柔软,令人不禁心生喜爱,控制不住地想上去摸一摸。
门边的男女分别穿青、蓝两色衮裳,一个夭桃秾李,一个清隽俊秀,郎才女貌,十分养眼。他们虽是站得远,但目光却是始终落在层层帷幔后的一道疏懒身影上,神色恭谨。
倚在八宝琉璃榻上的男人垂敛着斜飞的凤眸,修长如玉的手正慢吞吞剥着一颗褐色板栗,极为专注。明明是这般简单枯燥的动作,偏他做起来却格外优雅,透着一股莫名的诱惑。仿佛指下并不是板栗,而是一张七弦古琴,随意挑弄拨捻,便作一曲旷世之乐。
栗肉入口,精致的薄唇轻轻一勾。
他抬手招了招,琴涯立时低眉上前,将案上满满一盆栗子壳撤下,然后又换上一只空碗。
间隙,他声音和缓,问道:“宫中年宴的帖子已由内侍送到了府上,不知爷如何打算?”
帐子后只有剥栗子的清脆声音,半晌,得闻男人漫不经心地道:“照往年办吧。本座可没心思陪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唱大戏的杂鱼们。”
琴涯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即退到一边。
自从主上回了大秦,与秦帝达成了那个约定后,秦帝心里虽对这个儿子并不是如何欢喜,但每年的宫宴都会无一例外给慕王府送一份帖子,似是在昭告那些背地里耍心思、使绊子的人,这个儿子并没有失宠。
可也只有他们这些心腹明白,在大秦临邛,慕王府便犹如四面楚歌,身陷囹圄。不止秦帝,还有东宫的太子、后宫的皇太后,以及高、陆两大门阀世家,都虎视眈眈盯着这颗沧海遗珠,主上的处境可谓举步维艰。
若不是主上心智过人,步步为营,恐怕现在早已是奈何桥边的一抷黄土。
他想着,目光不经意掠去帐后。
这个男人硬是在如此境遇中开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如何不令人钦佩?
青女看了看窗外,沉吟道:“主上,那五个孩子是直接送去宫里吗?”她想到那个倔强又聪慧的少年,有些犹豫,“属下觉得,不如再等些时候?”
月峥摇着折扇接话:“杞人忧天。难道你觉得主上会允许意外发生么?”
青女皱眉,“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叫叶笙的少年心性如铁,难以驯服。我只是担心他会在关键时刻坏了主子大事。”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能坏什么大事?”月峥又道,“白虎号称‘上古凶兽’,主上亦能令其臣服。何况这区区一个叶笙?”
青女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月峥,你是一定要与我唱反调么?”
月峥毫不在意一笑,耸了耸肩,“我只不过说实话罢了,你若不爱听,大可以捂住耳朵。”
“你……”青女还欲反驳,却陡然听见几重帐后传出清脆的碎裂声,顿时噤言。
他们都知道主上唯一的爱好便是吃栗子,当然如果不算上制作人皮工艺的话。
而且主上对吃食颇为讲究,他最是享受剥栗子壳儿的过程,完好的果肉剔出,那壳定然是完好无损的。平素都是琴涯伺候主上吃栗,那装着壳的碗收出来时,仿佛还是新鲜的栗子,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上面有道细细的划痕。
主上这一手剥栗子的功夫,也真叫绝了!
可是方才他们听见的声响,却是栗子壳被捏碎了。
什么情况下栗子壳会碎?
无非是主上烦躁了、郁闷了、不悦了……总之是心情不太美丽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必须自觉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能让主上的心情变得更差。
因为主上心情一旦不好,跟着遭殃的就绝对先是身边的人……
琴涯瞪去一眼斗嘴的两人,正准备出言好好安抚一下帐后的男人,却听他突然邪佞地笑了声,丢开手里剥了一半的栗子,探出帷幔抓过琴涯手上的貂裘披在身上,声音阴诡:“走罢,去看看那只难以驯服的小兽。”
电光火石间,琴涯只来得及看见一截莹白如玉的臂腕在眼前一晃而过,然后手上挽着的貂绒大裘便不见了。
他愣了愣,立刻垂下头,目光盯着那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绣麒麟软靴,轻轻道了一声“是”。
走出船舱的时候适逢天光渐暗,霄际有稠云凝聚,闷雷滚滚,仿佛将要大雨。
琴涯取了把绛红色的油纸伞,替百里鹤挡风。随着狂风肆虐,他的发丝寸寸飞舞,凭栏望去,五艘小舟或起或浮,飘在粼粼水面之上。令他有些惊奇的是,所有人都还在沉睡,独独那个清隽的少年醒了过来。他不知何时越去了另一艘船上,正在替一名女子运气活血。
“呵,果然是顽强的生物。”
耳边传来一个低郁的声音,琴涯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属下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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