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皓月当空。秋日的夜晚,仿佛总是好的,天气清明,星辰璀璨,黑夜极浓,皎月极明,空气极清。
看着酒杯里那轮玉环似的圆月,琀璋恍然想起当年在东晋时的中秋佳节,不由得手端着酒杯愣了愣。
当年,江左fēng_liú,芝兰玉树,高朋满座,清谈喜乐,是多么的欢乐融融,犹记得自己说的那句:生命不过白驹过隙,转眼一瞬,沧海一粟罢了。如今细细想来,竟然就成了真。
谢丞相去了,谢氏业已没落,当年的中秋佳节是何等的热闹,如今便有何等的冷戚,最讽刺的,是丞相的死期,竟与中秋节差了才不到几天。这月亮再圆再缺,都与当年的人没有关系了。
长月无期,只可惜,人生有涯。
手端起杯,一杯冷酒便顺着喉咙下了肚,搅得她胃疼,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伸手又欲为自己斟酒。
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琀璋不解地顺着这只骨节分明,月色下如羊脂白玉般的手的主人看去。
慕容冲目光深沉,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好在她刚刚饮了酒,便可以装出有三分醉意的模样,毫不顾忌地和他对视,脸颊两轮绯红。
他大约是见她极少有如此大的胆子,在这么近的情况下还敢不动声色地和自己四目相对,不由得笑了一笑,道:
“明明是我请你来说话喝酒的,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喝了?”顿了一顿,他问道,“有心事?”
琀璋继续大胆地看着他,装着醉意,直言不讳:“你不是也有吗?”
否则,他不会在夜里无缘无故叫自己出来喝酒,否则,他不会叫自己出来坐了那么久还不发一言。从长安回来,自己一路看着他的模样,便知他有着许多的心事。
若要算起来,自己的心事算是旧疾,顽疾,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可他的心事却似是新病,说不定还有的医,所以在相较之下,还是他的心事比较重要些。
将手从他手下抽出,琀璋自顾自继续斟酒,一边道:
“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开解开解。”
他在自己面前眉眼含笑,笼着月光,雾色迷蒙。
声音亦似含露带霜:
“前几日,你说,你我相识十二年,相处的时日却不过寥寥。我想问问你,如果当年,我早早的留下你在身边。”他蓦然补充道,“不是因为你天生神算,而是……”讲着便忽的停下,却良久没有将这而是继续下去,而是语气一转,消散了惆怅惘然,露出一个极浅薄的笑,“只是单纯地留下你,你会不会……对我多一些真心呢?”
琀璋因他这真心二字愣了一愣,随即握着酒杯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你又如何觉得我对你还不够真心?”
此话若放在平常,她是段段不敢问出的,但是他说的话,若放在平常,也一定断断不会说出,只因此情此月,两人许是都有些醉了,又许是没醉,只是装出一副醉态。毕竟人有些话,只有在醉时才敢说出,才敢问出。
“你可知当年三谶成真,你却忽然离去,不久后,我听到你到了东晋的消息,心中是怎么想的吗?”
他仰头喝下一杯冷酒,望着她,凤眸中盛着酒意,浮着月色:
“我想,琀璋,你就是一只狼,小时候用粘人撒娇的手段骗了我,等到长大了,就六亲不认。”
她从未听过他如此沙哑的嗓音,听来可怕,却又无比扣人心弦,心头不由得一颤,忍不住解释:
“我之所以在那时去了东晋,是因为要通过帮他们打赢淝水一战,从而在这天下得到一席地位,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到你的身边。”
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样,他竟然怨自己,怪不得自打回到太守府中,府中之人都不怎么敢与她说话,原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慕容冲怨过的人,怪不得,自那之后,他与谢琰便开始断了来往,原来竟然都是为了自己。
原来,又都是自己的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而已。若不是自己一心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就不会去东晋,就不会招惹了谢琰,若不是去东晋找谢琰,就不会让他二人如今形同陌路。
原来,命由己造。
他抬头,淡淡看了自己一眼,眼中仿佛有妖冶的雾气,又笑着说:
“不重要了。”
风轻云淡为二人斟满两杯薄酒,他放好了酒壶,声音缥缈,有五分酒意:
“你又可知,我曾经远远地望过你,竹屋外,襄阳城……”
琀璋愕然,已彻底说不出话来。
伸出手,想要去握过酒杯,却手指根根僵硬,伸了半寸之距,却又收回,低头木然地眨了眨眼,接着便从案边站起来,一步步无声走到小亭的边沿。
亭外是几处假山,几处草木,任何草木到这个时节都已经荒败了,空余月光下一片金色腐草。
慕容冲,怨不得他觉得自己不够真心,他如此聪慧之人,怎会不知自己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皆是有手段的,越是卓然超群,越说明蓄意良久。
可是他还是留下了自己,任用了自己,自己却还总觉得他不够相信自己,其实他对自己,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宽容大度。
他如此敏感小心的一个人,竟能待自己到这个份上,如何不让自己沉默感动。
那六年她身居竹屋,只知谢琰常常前来作伴,却不知他也曾经来见过她,他也同她一起长大。
更未想到当自己一心要打赢淝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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