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琀璋见谢安已有怒意,连忙低头,却并不是害怕,而是同情。当一个命运掌控者当久了,总是习惯性去同情别人,因为每一个看似风光的人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或艰辛,或痛心的秘密。
这位当年fēng_liú不羁,桀骜不驯的谢丞相,如今已经老了,放不下的东西越来越多,希望让谢氏的子孙们都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他总是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谢家依旧能够发扬光大,不负祖上的恩德,甚至连好友王羲之的孩子也想要以一己之力给予最好的未来。年轻时意气风发,想要一生尽如人意,可是,尽如人意这四个字真正做起来又是何其难也。即便是万人之上恐怕也做不到,是他心念太多,才会导致总有遗漏,事到如今,他大约也已经后悔了吧,所以眼神里才会永远带上了一抹阴霾。从此对族中其余的孩子们再也不是一心只想着为他们铺好所有的路,而是想要给他们自由,走他们自己想要走的路。
就像对待谢琰,琀璋明白,以谢家的家世背景,一定瞧不上自己,可是就为了谢琰的那一句磐石无转移,这位父亲想要不顾外人口舌一次,真正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给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谢安垂下眸,可怜里头早就没了年轻时的飞扬意气,而是隐隐透出未老先衰的黯淡,他缓缓背过身去,声音不悲,不怒,唯有深深的疲倦:
“本相累了,姑娘请先回去吧。”
“是。”
琀璋对着谢安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行礼,这是对一个能够决定家族命运,执掌国之大权,身上背负着旁人无法想象的重担的人的尊敬,哪怕,那些运筹帷幄的风度已随着岁月而去,只留下曾经的风光无限,可他到头来至少始终是个为国为家的好领袖,好长辈,即是如此,也该值得自己尊敬。
近日来,谢府内的下人里不知怎么兴起了一个谣言,而且如瘟疫一般疯狂流传,说是琀璋不日就要嫁给府里的二公子,丞相甚至已经着手为二人准备。
作为当事人也是谣言受害者的琀璋已多次听到这子虚乌有的传言,每次都只当做自己耳背没有听见,或是自己眼神不好亦没有看见他们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可是却也再也不敢多出门惹是非了,只敢每日躲在房间里愤愤不平地念叨:
“谣言!这都是谣言!”
某一次,正当她闷得发慌地念叨这谣言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咒骂那散布谣言之人之时,柳絮忽然推门进来,并将她恶狠狠发牢骚的样子抓了个正着,连忙回头关上了门,边朝她走来边不解地问:
“难道姑娘您又猜到我要跟您说些什么了?可是这可不是谣言,是公主那边派人来亲自和我说的。”
琀璋一时间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柳絮这张利嘴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不来编排自己,已经是烧高香的好事了,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再提:“额……先不去管这个,公主叫人来和你说了什么?”
柳絮继续走近,来到她身边站好,方徐徐说道:“公主派来的人与我说,中秋过后,丞相与族中公子们归朝,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顺便护送公主回宫,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同去?”
“同去?”琀璋脑袋一懵,不敢相信地又问一遍,“同去……宫中?”
也难怪她会不可思议,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又发生在自己抑郁了那么多天以后,其震撼兴奋程度就仿佛久旱逢甘霖,雨后见彩虹。
“自然是。”柳絮虽然也没进去过皇宫瞧一瞧,可是总归比琀璋见过大场面多了,表现得很淡然,“听公主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还有意要将姑娘您带到各位皇亲国戚面前。”
“皇亲国戚!”
琀璋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大叫,叫完过后只感到头脑一阵发懵,一时兴奋得缺氧,差点直直地倒下去,好在柳絮扶了她一把,并十分关切地望着她。
而就是在柳絮这等关切的眼神之中,琀璋慢慢冷静了一下,十分意识到了自己的少见多怪,实在是太丢脸了,她以后可是注定要名动天下,在天下万民面前抛头露面,享受顶礼膜拜之人,怎能因为这小小的一次与皇族见面就怯成这样?
连忙喝了一口冷茶散去了脑热,坐在凳子上沉着地思索了一会儿,倒是也慢慢想起一个人,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想要做些什么,似乎还需要先问问他的意见。
她恐怕还需要先去问问谢琰。毕竟,自己现在在众人面前,是谢琰身边之人,清客或是其他身份都好,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做,何况还是进宫这样的大事,总归还得先经过他的同意。
放下茶杯,琀璋未回头,只对柳絮淡淡说道:“我得去见见你家二公子。”
住的本就是谢琰院里的厢房,出了房门以后往东走五十步便就到了谢琰的卧房,当时时辰已不早,琀璋见书房灯已灭,而卧房灯火通明,想也没想就穿过书房直奔卧房而来,并也不需要任何人通报,婉拒一切试图请示的下人,并仗着与谢二公子的交情,连门都没敲,推门就走了进去。
可前一秒尚意气风发兴致冲冲,下一秒琀璋就后悔了,她开始觉得自己这种直接推门进人家房门的不礼貌的坏习惯可能的确是应该改一下了,尤其是……进入一个异性的卧房。
谢二公子大约是刚刚沐浴完,房间里尚有一股浴后特有之香,房中又燃着一炉龙涎与沉香和调之香,沁人心脾,直击骨髓,清高合宜不可方物。
而袅袅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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