琀璋正在心下叹息之间,就听见谢道韫向王献之继续问候:
“公主好吗?”
她心里一跳,不知王献之听到这个称号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这个下半辈子注定要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却每听到一次就会想起自己的伤心事的称号。
会是怨恨,是绝望,亦或是其他复杂的情绪?
但是,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丝毫的波动都看不到,他只是淡淡地回答,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王皇后头七,公主前几日回宫看望皇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与王献之接触,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可他明明是个礼貌内向的瘦弱青年,看上去毫无攻击性,毫无自卫能力。甚至于,不知道这样的比喻用在男子身上合不合适,他是一块让人想要放在手心里小心对待的岫玉,在家族中想必也是自幼得到家长兄长最多呵护的那一个最小的弟弟。
半晌,见无话可说,他方慢慢低了低头,说道,“小弟先行告辞了。”
谢道韫点点头,嘱咐他慢些走,王献之便在两个小奴的搀扶下又缓缓消失在了桥下。宽袍纤姿,背影显得无助又孤独。
琀璋摇摇头,对其遭遇很是同情,头一回体会到大概这就是当日偷听到谢琰和谢玄所说的那句话里的意思:世族子弟,衣食无忧皆靠着名字前的一个姓,若没了家族的庇护,便什么也不是,所以一生都该奉献给家族。
一生,自然包括感情。
但是事已至此,倒可以先放一放,她现在只对一件事很感兴趣,自己一直对皇家的事不太了解,刚才听到王献之说到薨逝的王皇后,才知道原来已故皇后姓王东晋大族不过那么几个,莫非去世的皇后正是谢道韫夫家人?
刚想开口问,就听到桥下有一阵嬉笑声,笑声里夹杂着孩童的音色,低头一寻,果然看到了蕴之和带着他玩的丫鬟小奴。原来要找的人一直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只不过此处草木丰盛,若不仔细看实在不容易发现。
拱桥高于地面许多丈,正好能将地面上的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只见蕴之正和小丫鬟蹲在地上不知玩些什么,小奴则举着一叶芭蕉为他们遮着太阳,蹲在地上的两人不时喊出一些奇怪的名字,不时还三个人一齐笑出来。
琀璋看得不明不白,只得疑惑地看了谢道韫一眼,方听她对自己说:“他们正在斗草玩呢。”
斗草?这也是斗草?
琀璋愈加摸不着头脑,自己又不是没有玩过斗草,明明是两人各拿一根车前草交叉拉扯,比谁的草坚韧断,哪里是像这样各拿一束花草报名字的?相比之下,这应该是文斗草,而自己之前玩的都是武斗草了。
轻着脚步朝他们走近,琀璋听到他们正轮番说着几个奇奇怪怪的名字,什么铃儿草、鼓子花、长春、半夏、金盏草、玉簪花等等,与此相比,自己这么多年来玩得竟然都比不上一个小孩子文雅。
自尊心深受打击之下,她们已经来到蕴之面前,玩游戏的两人还专心致志,是举着芭蕉叶遮阳的小奴率先看到了她们。
小奴举着芭蕉叶不方便行礼,只深深低头问好:“夫人好。”
这一问好才终于让玩得全神贯注的两人意识到有人来,小丫鬟慌忙站好问候,蕴之也立刻起身,扑进谢道韫怀中叫娘亲。
谢道韫亦抱着蕴之温柔地笑:“玩累了吧?和娘亲回房去好吗?”
“蕴之不累。”小小的手做了个挠头的动作,十分可爱,“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带会儿让他们送我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谢道韫又摸摸他的头,转身向丫鬟和小奴说道,“你们好好和小少爷玩,别玩太久,记得早点把他带回来。”
“是。”
两人齐齐恭顺应道,谢道韫方带着琀璋先行离开回房。
走出花园,绕过亭台楼阁,回到房间,柳絮已等她们良久,在院中见到回来就立即迎了上去,可是却没见蕴之被带回来,便有些疑惑。
柳絮问道:“蕴之少爷呢?”
“他正玩在兴头上,不肯回来。”谢道韫边嗔边笑,接着又一面走一面对柳絮说,“你去倒杯茶来,我和琀璋姑娘有些话要说。”
“是。”柳絮领命,随即就转身退了下去。
琀璋与谢道韫两人回到房间,刚一坐下,琀璋就听见谢道韫对自己语气平静地缓缓说道:
“璋儿,刚才你所见到的,正是先公生前最得意的小儿子,王献之。”
琀璋方知道她所要对自己讲的就是这件事,因为自己对王献之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便装作并不了解的样子,继续听她带着些惋惜地说。
“多年前亦是个fēng_liú潇洒的男子,后来娶了青梅竹马的郗家女儿郗道茂,对了,那郄氏正是阿姑的亲侄女,两人少年夫妻,情真意重,两情洽洽,后育有一女,只是不久夭折,另无所出。几年后公主的驸马桓济参与了一场密谋不幸败露,被废驸马并流放。公主其实已看好小叔已久,爱他风度才华,当年与前驸马桓济之间也不过是天家为了笼络臣子之心,如今解脱了,小叔与郄氏又并无子嗣,正好可以作为黜妻之由,公主前去央求太后与皇上,王家亦是世家大族,皇族也乐得攀附,一道赐婚令下来,多年的感情便被打得尘埃四散。”
关于这场往事,琀璋曾在民间传说与柳絮口中知晓过五分,可如今听亲眼见过的谢道韫所说,却另有感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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