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之子出殡那日,帝高烧整宿未退,十四榻前照料一夜未曾合眼,后又代了帝王那一份准时在出殡时辰参与了这次仪式。
那时候,仔细讲,十四还在养病期,并不合适在外走动。
可唯一会拦着她要她好生休养的人正噩梦连连高烧不退,忙怀了整个太医院,除了她名义上的这个护短的弟弟,另一个名义上的哥哥却比她还显得殷勤,跟着扶丧的队伍时不时宽慰老相国几句,他二人什么时候开始走得那么近十四倒是‘不清楚’了。
想起伯钺夜里几次短暂惊醒时那双眼睛里的神情,许多事她并不是全然无知的,自从与伯钺相识至今,那孩子的戾气只是被他极力克制隐忍着,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无害,所以,她可以预见,照此以往,最坏的情况下,未来,要么扶持起来的是一个暴君,要么忙到头来不外乎是将一个腐潭里的王朝打捞到一片了无生机的黑域,这样的结局…
可伯施就行吗?
论说伯施至少有那么丁点相似神君,只单凭这一点在伯钺与伯施之间她应当没心没肺的更多偏向于伯施,明明知道也非常清楚伯施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内里戾气残暴的伯钺却是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明明清楚得狠,任何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都比伯钺强。
…
这副借来的躯体这几日被她折腾地越发虚弱,总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应付了相国丧子之痛后,十四回到宫里继续守着小皇帝,擦拭着孩子密密麻麻的汗珠,沉甸甸的心想着她的任务,想着眼下的棋局,想到头疼。
当初为了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棋子与资源,对伯施知而甚少的她亲自把此人拽进了局里来,而碰见以后,却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倘若此人行事动机真的很纯粹只为结盟目的,何须待她牢狱重罪?若非拖延太久,待她受过那非人堪待的重刑后才出的手,腹中胎儿如今还在活蹦乱跳,这张双刃保命符她也还握在手心。
好吧,权当作是时机不待亦或是她多疑。
倘若此人亲入龙潭虎穴前来救她以此表明结盟的诚心,又何须在她原本的计划上横生一脚,明明尚书令的结局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在他仇人手中苦苦挣扎,而这口怨气会在伯钺的心底有个数,以寥多年入骨之恨。
想来也不至于生生将人气的憋出病来,若不是这几日是她寸步不离的守着,不定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伯钺待尚书令那是渗入骨髓的恨,甚至可说,这份恨意凌驾于伯钺的生命之上,没有之一。
好吧,权当作是尚书令心怀不轨招惹在先,他恶气难除。
荒唐!
倘若是一恶气,岂能死得如此轻易?轻易到一个明了到不行的结果,相无后继,帝王疯癫,国无子渡,还有什么比这个‘好拿捏’的皇家庶出重新刷盘局势更合情合理呢?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仅仅是一个开始,伯施这人就轻易的算计了小皇帝伯钺两次!他并不是真心想结盟,或可说,他要的不止是复仇,更是权利。
所以,当尚书令暴毙的消息传到她耳里的时候,警钟便敲响了,几天来反复的推敲后,也越发的清楚,所谓斗阵,一旦输了先机,就处处被动了。
倘若要应对这个人,需得把握好每一分算计,否则,会输得一塌糊涂。
所以说,这个位置明明任何人都比伯钺合适,也许是私心,又或许是她为争一口气…
下晚,小皇帝的体温稳定下来,十四也刚刚入睡,宫里便传来消息,被‘囚禁’在宫里的武安王世子给人劫走了!
那会子十四只觉得心瞬间泼凉,局势果然照着她最坏的猜想并进,如若照着这个势头过去,但凡伯施不念‘手足亲情’与‘盟友协议’,那么这宫里的‘前皇帝’岂有生路!
帝若倒台,长公主的结局只能是二选一,非死即伤,何谈任务!
这个紧要关头,出宫求助执金吾?亦或是她埋下的其它隐线?
不行,这么做岂不是自毁长城?
首先,兵贵神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相党在缉拿伯还的空隙及时醒来转手禁住皇帝,什么时候换手里的王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伯还的前车之鉴,万不能又丢了一个傀儡皇帝,倘若相党在今夜就警醒到这一点,她岂能坐等天明再为画谋?
显然,当意识到的那一刻,就在搏谁的手快谁的眼明,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保住小皇帝,但连夜出宫这么大的动静,即便是执金吾等人能被她说服,冒死携一家大小劫走皇帝以此保住伯钺的性命,可她呢?
长公主连夜出宫,紧接着帝王被劫走,要真这么做了,局时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谁在穿针引线。
这么做,她必受累,这宫中的谋权也将再无她一亩三分地,就无法继续混迹在这权利的漩涡中搅合,只能落魄的跟着小皇帝一并流亡在外,之前所做的一切铺垫将付之东流!
所谓东山再起,先不提这兵权如何弄来,只说局时需要耗时耗力得集齐天时地利人和,何况执行者从来都是以最优路线进行攻略,如何肯舍近求远自毁城池?
求伯施?
倘若伯施有心保她姐弟二人,纵使不用她开那个口,相信此人亦有能耐暗度成仓,反之,倘若伯施之心伯施之意皆不在于酒呢?毕竟之前种种推断都指向于此。
她若是去了,反倒是打草惊蛇,把自己看穿伯施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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