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云观的三人穿着赭石色长袍,一人腰间挂着青钵、一人腰间挂着黑瓶、一人则是挂了个红葫芦。
这应该就是此宗门修行人所用的法器,这些法器皆为容器的形状,大概与他们所用的道法相关。
李长安正端详那青钵上的赤色纹路时,那人皱眉看了看四周,“青玄门怎么还没到?据说压阵的是山人前辈,为何也不见踪影……”
那挂黑瓶的说:“时候尚早,大概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罢?方才咱们过来,也见到有朝廷鹰犬巡视。”
那挂红葫芦的笑道:“那些庸手只不过是朝廷派出来掩人耳目的罢了,怎么拦得住咱们。”
赤纹青钵叹了口气,“希望不要耽搁大事才好。”
红葫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司马承舟,问他道:“融师兄,说起来……争龙如此大事,为何呼延前辈竟会带一小辈前来?”
黑瓶附和了一句:“听说司马承舟生而得本命,八岁辟海,九岁叠浪,如今十二岁已近乎蕴灵巅峰即将种道,他这年纪我还在鸦云观后山挑水呢。这回与朝廷交手危险难料,炼心宗就不怕如此天才夭折了?”
红葫芦也淡淡一笑,“咱们修行多年,已精进无望,鸦云观就算没了咱几个也不痛不痒,但炼心宗又不同,那小子要交代在这,炼心宗这一代弟子就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货色了。”
他说得淡然洒脱,在李长安听来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况味。
那挂赤纹青钵默然不语,用手指摩挲着法器表面,他是鸦云观这三人中的大师兄融明杰,于是其余两人都在等他说话。
良久,融明杰才说了一句:“炼心宗心法讲究清净平和,但顺则凡逆则仙,要修行,终需见血。”
那红葫芦怔了一会,喃喃道:“原来如此,如今天下风云激荡在即,正是龙蛇并起之时……”
这几人寥寥几语,却让李长安有所触动,又想起了那雨夜白忘机说的话,杀十人可出草莽,杀万万人就是举世无双唯我独尊,若当真乱世在即,便要用手中刀杀出一条道来!
转头去看司马承舟,这小子却浑没个紧张的样子,负着手在楼里晃悠了一圈,又煞有介事地停在窗前望着断龙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但虽是面向窗外,却不时朝师祖偷偷瞟去,见呼延老道没注意他,才来到王冲身边,悄悄摸摸,却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店家,烦请给在下一杯酒。”说完顿了顿,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账先赊着。”
王冲一愣,呼延博已经扔过来一记束音成线:“劳烦道友给他倒杯糖水。”
王冲转头一看,只见那老道还背对这边坐着,并未回头。而司马承舟面不改色,压根没听到这声音。
“好说,客人稍等。”
王冲对他呵呵一笑,走到后厨,挖出一勺蜂王浆,又心想司马承舟衣着华丽,便拿出一个冰裂纹青瓷碗,盛了半碗浓稠的琥珀色蜜浆用泉水化开,洒了些黄芪粉,端了出去。
“客人请这边来。”王冲把瓷碗搁上木桌招呼了一声。
司马承舟心虚地瞥了眼呼延老道,见无被发现之虞,便过来耸了耸鼻子,面色狐疑,“这就是酒?与方才那味道太不像。”
“啊,这个……”王冲没想这家伙却是不好骗。
李长安笑了笑,悄声道:“掌柜的,岂不闻琼浆玉露?”
王冲闻言开了窍,“对,这是蜜酒,琼浆玉露。方才那是烈酒,这……这才是上品。”
司马承舟眼睛一亮,道了声“多谢”,不等王冲有什么反应,便学司马云那姿势仰头就灌。
蜂王浆甜而不腻,药味清香,司马承舟未出过山门,自然没尝过酒,顿时恍然,心道难怪司马云喜欢喝酒,原来就跟蜜水一样。
不由摇头晃脑,“好酒,好酒,此时此景,正是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呀。”
门外传来一清朗之声,“诗虽好,但时候可不对。现在连黄昏都没到,怎能用晚?”
一个身材修长,面白长须,腰悬长剑的青衣人已走入楼中,微笑道:“我没来迟吧?”
此人方一进门,鸦云观三人便起身抱拳:“聂前辈。”
司马云喝着酒,大笑一声,“聂远!没想青玄门来的是你!”
呼延博道:“聂道友,青玄门就来了你一个么?”
聂远微微一笑,回头对门外道:“还不进来?”
“炼心宗也在么?”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原来竟还有一人。
司马承舟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像兔子一样弹起来定定看向门外。
“你不进来,我可走了。”聂远摇头失笑,径直找了张桌子坐下。
过了一会,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才不情不愿走进来。女孩虽也穿青衣,却非长袖,罩在一身利落的牙白色短打上。头发挽个冲云髻,斜插木簪,活脱脱一副小道姑模样。
“双烟道友旅途乏累,想必是渴了,在下有一碗美酒若不嫌弃……”居双烟方进门,司马承舟已端着一青瓷碗,作翩翩公子状。
居双烟不耐地斜了他一眼,撇头就走。
“哎,双烟道友!”司马承舟赶上一步。
居双烟头也不回,左手按住腰间银鞘短剑,右手紧握剑柄,锵一下拔出半截雪亮的剑身,又唰一下插回去,只差没说出一个“滚”字。
司马承舟当即面若死灰,将碗中蜜水一饮而尽,喃喃自语:“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所谓一物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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