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半刻钟李长安才舀出第二杯酒,这回是慢慢喝的,王冲恰好从里间拿着竹篓跟钓竿出来,只当李长安还没喝完第一杯,便放心离去了。
酒盅没多大,李长安喝得再慢,又是半刻钟时间过去也就喝罢。
他放下酒盅,喃喃道:“可惜只是失之平淡,反倒不如烈性十足的断头酒烧人,没那么爽快。不过也太贪心了一些,有这样的好酒,怎能奢求过多。”
正自语着,体内的酒气就突然蕴出一股燥意,让他嗓子眼都发干,原来这后劲此时才出来。
立时就舀出了第三杯酒,一口饮尽,凉丝丝的津液入腹,方才好受了些。
随后,便不舍地放下酒杯,对那满满的酒坛望洋兴叹。
“有好酒却不能尽兴,倒不如一口都不喝。”
酒香源源不绝,李长安干脆把坛口盖上了,但歇了一会,只觉燥热难耐,在微寒的初秋,竟如置身于三伏天的烈日之下。
好热!
李长安站起身来,又摇晃着歪坐回长凳上,一股醉意冲上来,让他头晕眼花。
恍惚间,只见平沙莽莽黄入天,而他是大漠中一骑孤旅,口干舌燥,见到眼前有一汪水光,便想化作一尾游鱼跳到里面喝个痛快。
涓流入口,如细雨滴入千里赤地,润物无声。又似火光熊熊的洪炉之中飘落的一片雪花,凉意沁人,但瞬息就被融化。
李长安在心中喊了一声不够,涓流便顺着心意如大江决堤化为怒涛!又似万山崩雪,摧枯拉朽,将燎人的燥意冲得片甲不留!
“好酒!”李长安仰天长啸。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举着酒坛,而坛中已空空如也,竟不知不觉把满满一坛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忽的感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一凝神,便发现气海竟已扩大一圈,竟抵得上一月修行的效果。
门口传来哗啦一阵响声。
李长安顺着响声望去,只见门口竹篓倾倒,几尾离水的活鱼落到地上挣扎不已,而王冲呆呆看着这边。
看着自己手中空酒坛,李长安先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又心想,刚才喝这一坛酒到底用去了多久时间,这掌柜的竟都已经钓了几尾鱼回来了。
“你,你!”王冲一副气急了的模样,急冲冲跑了过来,“你你你你你你你!”
李长安尴尬地放下空坛,“王掌柜,这……”
“喝光了,喝光了。”王冲苦着脸了过来,“这才大半个时辰。”
“王掌柜,实在对不住……”
王冲委顿坐地,“鹿骨白参酒,三十年我就酿了五坛……”
“还剩四坛?”李长安回味地抿了抿嘴唇。
王冲见状打了个冷战,起身张臂护住身后柜台,“休想再打主意!你,你别过来!”
“掌柜的,你误会了。”李长安干笑一声,“这酒价值多少,我日后还你便是。”
“我说这酒无价!你还得起吗!”
“是在下唐突了。”李长安无奈道:“要如何责罚,掌柜的请随意。”
王冲气道:“责罚,责罚,罚你有什么用!”
李长安瞥了眼地上垂死挣扎的肥鱼,转移话题道:“王掌柜想必没吃早食,初秋的黑背鲈最是肥美,不如我去料理一番,你爱清蒸白灼还是红烧……”
“不饿。”王冲一脸木然。
此时,楼外传来一道声音,吸引了王冲的注意力,也算缓解了尴尬。
一个少年道:“师姐,那大承国相李知谨,当真写得一笔好字。”
一道少女的声音不咸不淡嗯了一声,随后,二人踏入门内。
王冲转头正要招呼,那青衣少年便拱手道:“在下青玄门,顾风。”
青衣少女亦点点头,“青玄门,叶澜。”
“青玄门?”王冲露出不解的神色,干笑道:“不管什么门,来者都是客,客官请就坐吧。”
叶澜打量了他几眼,秀眉微蹙,“凡人?”
王冲愕然,“客官说笑了,我不是凡人还能是妖怪吗?”
叶澜便看都不看王冲一眼,直接寻了个位子坐下,好巧不巧,就在李长安邻桌。
顾风对王冲抱拳,给他使了个抱歉的眼神,也坐到叶澜身边,道:“师姐,时候尚早,看来其他道友还没过来呢。”
李长安就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并未发出动静,而顾风与叶澜也显然还是没看见他。
李长安心道:“怪事,这青玄门的两个修行人都看不见我,这掌柜的是个凡人,如何竟能看见我?”
王冲虽是掌柜的,可还是头次开门迎客,没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客人,脾气也没受过磨练,被叶澜莫名其妙地无视,心里有些着恼又不好发作,便指着地上的鱼对李长安——这个他刚收的小厮道:“还不把桌子收拾了!”
李长安知道这下可就说不清了。
叶澜与顾风见了王冲颐指气使的模样,先是怔了怔,随后,叶澜将手按在剑柄上,冷冷叱道:“放肆。”
王冲一愣,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他几十年都没受过这种气,先是收了个打下手的小厮把他辛苦酿的酒一口气喝光,现在又进来一个两度给他摆脸色的女人。
此时的客栈中,只有李长安明白那叶澜是误会了王冲,但此中因由,三言两语又无法解释清楚。
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人,负箧曳屣,衣着朴实,像个采药老农,他走入楼中见到地上的鱼,便对王冲呵呵一笑:“店家,大鱼吃小鱼钓者吃大鱼虽是天理,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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