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安城时,李长安便寻思着怎么能赚些钱,好去换取布阵用的玉石。
看来就算是修行人行事也并非就能无所顾忌,方才气海初辟,道心不定,邪念刚生便差点被心魔所害,好在那刀种有灵发出警示,不然李长安虽无肉身,也不敢尝试摔下那百丈悬崖会有什么后果。
在城南逛了半圈,还是一片熟悉的景象,他幼时上过蒙学的养墨居中依旧传出童子稚气的诵读声,那沈老秀才一把年纪还在读时文,还没放弃考科举的心思。
毕竟在大承国一旦入仕为官那可就是脱胎换骨立地成佛,地位超然不说,因为龙气的护佑,寿元都要比平民长个十几二十年。
渐渐金乌西坠,时近黄昏。
城北大红灯笼高挂的粉玉楼中响起莺声燕语,歌女推窗卷出阵阵香风,只是因为淮安城最近特别严格的宵禁,这勾栏中却没了往日的火热生意,鸨母站在门口发着愁,楼上小姐妹们倒也乐得歇息。
李长安虽一直也没寻着能来钱的法子,却算是看尽了众生百态,别人看不见他,自然也无丝毫防备,便会露出毫无遮掩的真实面目。
不由感慨良多,人生下来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却会被红尘染成千百般模样。
正要出城,忽听到不远处传来歌声,唱道:“赚取几个卖油钱,多也不嫌,少也不嫌——”
李长安正是囊中羞涩,听到钱字便转头望去,就见到了那唱歌的是个卖油翁,挑着一担子沉甸甸的葫芦,沿街走着。
这卖油翁身材枯瘦,但步伐稳健,歌声里也透出一股大俗者雅的味道,李长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又见这卖油翁左手一翻,原本手里提着的小半贯铜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李长安心中惊讶,定睛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卖油翁倒不是生面孔,是在淮安城里卖了许多年油的,李长安与他并不相识,却也见过这张脸。
卖油翁走到粉玉楼旁边一个卖枣糕的摊子前放下挑子,瞥了一眼旁边做皮肉生意的勾栏,对那摊主道:“倒找了个好地方摆摊,就不怕道心失守么?”
那卖枣糕的摊主道:“所谓‘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此中韵味哪是你们这些清心寡欲的老顽固能懂的。”
卖油翁笑骂道:“好个淫道!嘴上功夫了得,怎么如今却还是童子之身?”
枣糕摊主摇头道:“女人是天地造化而生,若说女人是花,那便姹紫嫣红皆不相同,我摘了其中一朵,就赏不出其他颜色了。”
卖油翁呵呵笑了一声,“这句话说得却’的意思十分相像,不过他要葬尽天下名花,你却是赏花护花的,不知他年你若与他相遇,又会是孰高孰低。”
“我与他终有一战。”枣糕摊主说完后,默默收起摊子。
卖油翁沉吟了一会,忽而感慨道:“咱们在淮安城潜伏了二十年,再过五日终于也要到日子了,经此一役,我道门是否真会有翻身的契机……”
枣糕摊主收起了摊子,背起杂物,边走边道:“都是缘法,尽人事,听天命吧。”
卖油翁点头,跟上他的脚步道:“还是你看的开。”
这二人走了几步,就要离远了,李长安几乎听不到了他们的对话,便跟着走了两步,但方一动脚,那枣糕摊主与卖油翁却齐齐转过头看了过来。
李长安立时就停住了,没再发出丝毫声息,那二人面面相觑,面带疑惑。
“你也听见了?”
“听见了。”
“但却没看见人。”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想来是时候临近,你我二人太过警惕了吧。”
“也对。”
二人对话几句后,便又沿街走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一个拐角处。
李长安却仍然未动,过了没一会,那枣糕摊主竟从他身后不远处走出来,卖油翁也从左首的巷子里露出身影,疑惑道:“奇怪,是真的没人。”
枣糕摊主蹲下用手掌覆住地面,顿了顿,说:“没有异常,看来也不是土遁,但万不可掉以轻心,接下来几日,你我不用再碰头了。”
卖油翁点头,“若有机会也告诸其他同道,万事小心。”
“嗯。”
枣糕摊主不咸不淡应了一声,二人分头离去。
李长安在原地等了足足两柱香时间,等到天黑了,有提着灯笼巡夜的官兵路过时,才迈动步子,见四周没有动静,便松了口气。
心道:“这二人又是修行人,而且修为显然比之前那青衣少年与少女更高,如今淮安城中藏龙卧虎,他们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淮安县衙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无比凝重。
“如你所言,你发到玉京的消息,竟如石沉大海,没有收到回应?”
洪玄蒙坐在厅内上首,用手指缓缓摩挲着红木太师椅厚重的扶手,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
严烜之颔首道:“不敢欺瞒,事实的确如此,本官将通天令放入通天台后便将淮安情形尽数盘托而出,玉京那边的大人也有应答,但之后便没了音讯。”
“严大人。”洪玄蒙虽嘴里称大人,但语气却十分冰棱,“你应该知晓事态严重,若因你的失职而出了什么岔子,不光你本人,便是你严家上下也要受到株连!”
洪玄蒙冷峻的目光犹如刀子剜在严烜之身上,严烜之站起身来,低头说了一句“下官不敢”,但身子却站得笔直。
过了一会,洪玄蒙才收回目光,用下令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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