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器择主,岂是你说借就借的?你若强夺,只会受国器反噬,届时,八方龙气都会来镇压你,纵使你剑道修为已臻造化,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抵挡天威。”
若怀真人一边说着,心念急转,揣摩于承一的目的。
忽然间,一个念头不可抑止地涌上心头:“你难道要……”
于承一哈哈一笑:“便捅破这天又如何。”
若怀真人怔在原地:“你怎么敢!”
待问出这句话后,若怀真人又脸色一白。
于承一瞥了他一眼,叹道:“你已无向道之心。”
若怀真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变幻莫测。
李长安远远看着,心中一惊,一个神墟境的大修行人,怎么会三言两语就动摇了道心?奇怪,真是奇怪。若他道心本来脆弱也就罢了,但能度过神墟天堑,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千万人中无一人,道心用铁打铜铸都不足以形容。
他哪里知道二人之间对话的含义。
神墟三境,修至造化境就是夺天之运,千百年来,都没人能再进一步。
因为再往上,便是人、仙之隔。
一旦要勘破这层境界,只有两种可能,死,便是彻底灰飞烟灭,连兵解重生的机会都没有,生,便是长生久视。
人是天地造化之物,若要弃去人身,成就仙身,就是背离天地造化,是逆天而行。逆天而行,需历劫数。
成仙有两条路,一是度过掌劫使每过一万二七百千年就降下的大劫,二是以无上修为与天相争。
后者也要历劫,比之前者,更多了一分主动,也更困难。
但求道者不惧生死,自要迎难而上。
方才若怀真人说出“你怎么敢”那句话,便是他自己不敢。不敢与天相争,显然比起于承一来,他已无向道之心。
让一个神墟境道心动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纵使看着至亲惨死眼前,若怀真人的道心恐怕也不会有丝毫波澜,但这时他发现自己竟没了向道之心,这才是对道心最有力的冲击。
一时间,微风吹来,只觉元神似乎都在缓缓溃散,心神恍惚,修为境界立刻就要跌落。
“既无向道之心,我又为何修行?不如不修了吧……不对!”若怀真人一咬舌尖,清醒过来,心中一紧,刚才险些被心魔入侵。
连忙正色,对于承一道:“大道有千万种,你的道是要成就仙身,我的道,却是要使凌霄道宫道统传承亘古不灭。我若辅佐狱王问鼎天下,凌霄道宫香火遍布天下,到时,我的香火神位受无数弟子参拜,就算我该时已经身死,却能借香火愿力凝聚一点真灵,成就圣位,这就是我的向道之心!”
这番话其实不是说给于承一听,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稳固道心的。
果然,刚说完,他元神陡然凝聚,神气又爽朗起来。
“那你我是背道而驰,你要阻我了?”
于承一并没有趁人之危,反而施施然等着若怀真人恢复。
若怀真人刚要说话,马车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不必。”
狱泷走下车,扶着腰间悬挂的七缺剑,问于承一道:“你借剑何用?”
于承一微微一笑:“老夫生来爱剑,修行也就是为了观尽天下名剑,如今修为晋入瓶颈,也许久没见过一柄好剑了。当初元帝铸七缺剑时我在海外云游,没能借剑一观,今日就要借七缺剑,试试人仙之隔有多难破。”
“好,那我借你又何妨。”
狱泷点点头,解下七缺剑,就向着于承一抛去,于承一一把接过七缺剑。
若怀真人一怔,不解看着狱泷,这么轻易就把国之重器交出,真是值得辅佐的明君么?
“他修为勘破造化,一身剑意已能阻隔国器之威,若要强行夺剑,我也没法阻拦。”狱泷摇摇头,又看向于承一,“何况你强夺国器也没用,若渡劫失败,身死道消,七缺剑自会回归我身边,若你真能勘破人、仙之隔,又岂会有借无还?”
““哦?这般干脆利落,倒有几分王者风范。”于承一道,“不过你愿意借我七缺剑,还是因为在此地我乃最强之人。这世上大多道理,说起来不过强弱二字,你看这天,我若比他强,我便能成就仙身,我若比他若,那我就身死道消,如此而已。”
说着,他缓缓握住七缺剑剑柄。
龙气涌动,顷刻间,天上便凝聚起大片玄黄色云层!
于承一盘膝坐下,静静端详着手中的七缺剑。
一转眼,天光就黯淡下来。
远处,李长安仰头看向天际,只见浓云之中雷光氤氲,但迟迟不落下。
气氛就这样凝滞着。
于承一执剑而立,闭上双目,似在参悟着什么。
良久良久,他就这么站了数个时辰。
黑夜倏忽而至,于承一仍未睁眼。
静子夜,悟剑意,尚未成功。
忽然,他身子一动。
“来了!”围观者皆心下凛然。
但于承一却只是缓缓使着剑,用的却是最普通的剑法,无非刺挑削劈搬拦。
使过一套剑法,他蓦地睁开眼睛,说了一个好字。
猛然间。
电相击,雷相争,苍天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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